話本子看多了的蠢蛋睡在廂房裡,雙手枕在腦袋下,翻來覆去,好似身下有根摸不著的針紮著一般難以入眠。
一閉上眼睛,眼前都是那搖晃激纏的衣袖。耳畔更是二人衣袖相蹭沙拉沙拉的聲音,好似再度身臨其境,此聲再入耳中。
不對!他驚坐起身。
不是幻想,這聲音就在屋子裡。
他一掀被子跳起身,握緊身側的劍,細細探尋著寂靜屋子裡那細微動靜的來源。
他提著劍,順著聲音,屏住呼吸,躡手躡腳朝著聲音的來向而去。可靠牆之處,除了一隻榆木衣櫥外什麼也沒有。
那沙沙聲窸窸窣窣。
“這八方派還真破,竟然鬧耗子。”他放下了防備,收了劍,站在原地想著,“除了會做飯有什麼好的,這破地方濕氣這麼重,再待兩年你得得風濕。”
他抬步轉身方欲離開,兩扇櫥門吱呀一聲,幽幽地徑自開啟了,在幽靜簡陋的屋子裡,宛轉聲調格外曲折綿長。
“誰!”
兩劍同出,二人幾近同時出聲。
“你怎麼在這兒!”
二人再度同時出聲。
“還真是默契。”他沖著黑洞洞的衣櫥裡伸出的長劍笑了一聲。
“這是我的廂房,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
李焉識說完這句,看衣櫥中的人收了劍探步而出,現出真身來,他皺起眉來又道:“你怎麼打扮成這樣?”
只見眼前的女子一身雪花肥牛裝,長發擰起在頭頂挽成個發髻,繫上紅繩以木簪束之,乍一看,活脫脫一個俊俏的甩面流男弟子。
他將劍擱在一邊,看著昏暗的房裡她模糊的身影,雙手抱在胸前調笑道:“你躲在我的木櫥裡,是不是打算夜裡趁我睡著了好輕薄於我。都當孃的人了能不能穩重些?”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慌忙拉住他要去點燈的手,低聲斥道:“誰躲你櫥子裡了!誰要輕薄你!都是做將軍的人了能不能要點臉?”
他放下吹亮的火摺子,扶著腰洋洋得意:“害羞什麼,難不成你是穿牆而來的?還對我有意便直言,我也不是不能原諒你。”
“我就是穿過來的啊!”她奪了他手裡的火摺子,走去櫥子邊向裡一探,又揭下衣櫥切開的背板,微弱火光下赫然一個磚洞出現在眼前,直通隔壁廂房她的衣櫥。
李焉識瞠目結舌:“你為了輕薄於我竟然費此苦心?走,咱們今夜就回夢粱,你想怎麼輕薄怎麼輕薄。”
她推開覥著臉靠近的人:“我怎麼知道你搬來我旁邊這間了!我白日裡還聽說你的廂房在山坡的那頭。”
“我自己偷偷挪來的啊,監視你。萬一有殺手,做爹的得保護好孩子。”
她甩開他貼上小腹的手,只覺煩厭:“監視你爹!我還有事要辦,你別摻和。”
“你要去哪兒?”他攥緊了她塞回的火摺子,急著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臂。
“與你無關,你便當我今夜沒來過,你也沒見過我,這個洞的事兒更是誰也不許提。”
“不行!你懷著身子呢,我得肩負起當爹的監護之責。”
“我都說了我沒懷!沒懷!沒懷!你聽不懂人話嗎?”
他搖著她的手臂:“你怨我,我不爭辯,這是我該受的,可我確實沒想到算那個不準,叫你受苦了。你怎樣才能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
“再給你一次機會是吧?行,從現在開始,別煩我。”她冷著臉,推開他的房門便要走,他披了衣裳便跟上。
他眼珠子一轉,死皮賴臉道:“不管你可以啊,可我得擔起我孩子的監護之責,不是跟著你。”
她氣惱至極,更覺生無可戀,更篤定了心裡的猜測:他果然是為了這個孩子而來。
人渣!
梁驚雪攥起拳頭剛想開罵,可看著他一臉的篤定嘚瑟,死纏爛打好似狗皮膏藥一般,她心知今晚這膏藥是撕不下來了。
她看著李焉識,冷笑兩聲,心生作弄,將小肚子一挺,手扶著後腰,臉上露出神秘莫測的詭笑來:“行,孩子他爹,那你就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