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那我怎麼辦……”
他看著紅氈布上自圓心向兩邊發出的四道直線,將整個圓化作了八等份,又看向每兩份之間的直線所指向的四根柱子,不可思議地喃喃道:“這是玄靈派的二四得八陣,竟然是玄靈派,怎會……”
“我還九九八十一陣,怎麼解啊!”
李焉識深呼了好幾口氣,鎮定道:“很複雜,從現在開始,你需要踏下去八步,每一步都不能選錯,走錯。”
他越是鎮定,她越是慌張。
“那,那你看出來門道了嗎?我還不想死啊……我我我大好年華,我我我妙齡二八,我我我我還沒玩夠呢……”她越說越喪氣,越哭嚎,“老梁老秋啊,女兒那天沒死成,沒想到今天交代在這兒了啊啊……”
他沉思片刻後道:“之所以叫二四得八,是因為每根柱子之間對應的那兩瓣扇形為一組,每組之間必選一步,這是最初的四步,順序和選擇都不能錯。後四步則是八瓣之中再亂序取四步,亂序也並非完全無序……”
她聽得頭疼煩躁,打斷了他:“聽起來在你手上我是活不成了,要不然我跟他們投降吧。我就在這兒站到明早,他們一來我就撲通一跪,磕頭認錯,大佬饒命。”
她這副慫樣看得李焉識抿嘴直笑:“你不是擅長暴力出奇跡嗎?”
她駁道:“那麼大動靜,那八長老也該順著聲兒來了。”
李焉識咳咳兩聲,道:“你還怕他們?這不是有我呢嗎?你隨我回去,在府上好好待著養身子,我把喬玉書接來照看你,一直伺候到月子。話說回來,月子這個詞兒還是清寒教我的,說是得……”
她仰頭長嘆一聲,看著頭頂老舊的房梁,打斷了他的幻想:“李焉識,你走吧,我不想你陪我折在這兒,買一送一,不劃算。”
李焉識雙手交叉著抱在胸前:“我沒想留這兒陪你啊,我是陪咱倆的孩子,你說,再過六七個月,生出來會是個小阿焉,還是小阿驚啊?”
她搖了搖頭,冷笑一聲,平靜道:“我肚子裡沒有你的孩子,你可以安心滾了。”
“你又想蒙我,方才不是……”
“沒有,真沒有,騙你的。”
“你如今才是在騙我。”
他對這孩子的在意和固執,讓她的心愈發生出寒意:“好,我承認我肚子裡有孩子,不過這孩子不是你的,你可以滾了嗎。”
笑意攀上他素來冷峻的面龐,擺出只有對她才會顯露的無賴樣:“不可能!你別以為用這種話就能騙我走,這反而說明……你心裡有我。”
她無神的雙目合上,又睜開,好像又回到了三個月前將謊言擠出口的那天:“我若是心裡有你,當初為何會離開你?你別再自欺欺人了。”
李焉識的笑凝滯了一瞬,臉上勉強擠出的笑意看起來反而愈發濃烈,語氣愈發輕巧:“爛計,你這三個月怎麼一點兒長進也沒有,還是爛計一堆。”
她壓低了聲音,卻堅決狠絕:“我不愛你了,我不要和你死在一起,也不想死在你的懷裡,明白嗎?我就是一個得不到便要絞盡腦汁追尋,得到了便棄如敝屣的女人。我這樣的女人不值得你付出性命跟隨……”
“誒,誒,誒?不是……你怎麼走過來了?機關呢?怎麼沒有啟動?”她正仰頭暗自神傷著,餘光卻見他從身後緩步踱至自己面前,抱著胳膊一臉得意。
她四下張望,靜悄悄的,並無任何暗器襲來。
“因為剛才都是我胡謅的啊,”李焉識看著眼前的人,得意和暢快毫不掩飾,哈哈大笑起來,“梁大女俠,三個月了,你還是這樣輕信於人,一點兒長進都沒有。我略施小計你便自爆,只想保我周全,看來最愛的人還是我李焉識嘛。”
她半信半疑:“那方才那咔噠一聲是什麼?”
李焉識笑得眼睛都瞧不見,捂著肚子彎著腰,上氣不接下氣直抽抽:“那是你一腳把陣法機關踩關了。”
“……”她氣得一跺腳,“你!”
足下咔噠兩聲。
李焉識臉色驟變,大驚:“完了……又啟動了,你千萬別動!”
“你個老騙子,你以為我還能信你?”她怒火中燒,再不聽他辯駁,抬腿便是飽含羞憤與怨氣的一腳,正中他心窩。
他還沒覺出痛來,更來不及捂住心口,被氈布一絆,足下便是一個趔趄,五體投地,腦袋正中第三隻麻蒲團。
疼痛襲來的瞬間,他四肢的方位分別傳來咔咔幾聲。
登時,地板大開,二人便連著氈布一道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