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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璧歸趙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姑娘心意,我已明白。不過,二郎性子和他阿孃如出一轍,認定的人就不會放棄。所以,我希望姑娘不要忙著下定論,二郎今日在宴席上失言,是我身為父親之過,念之在此賠禮道歉。”柳念之微微屈身,嚇煞了謝宛,“方才我見姑娘非尋常人,二郎對你有意也是意料之中,他數次得你搭救,更是他的福。”

柳念之想說什麼?是想說他兒子已經賴上你謝宛了,別想著甩掉?

“姑娘心中若無別的人,不妨給二郎幾年靜靜心,屆時我不會管束他,是去是留,他自己說了算。為了一點富貴,把他拘在家裡,非我們之願。”柳念之淺嘗了口茶,“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二郎性子使然,他自小就是如此,放在心上的,付出所有也在所不惜,有時候反倒不會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他容貌出眾,儀態端正,因此很多人來說媒,但他一直拒絕。”

“為什麼?”

“他說找不到喜歡的,在長安待了那麼久,都找不到。你不想勉強,他也不想將就。”

謝宛這才恍然大悟,她不想削足適履,柳二竟也不想?“那令公以為,我該如何處置?”

“你不需要改變,我方才說了,姑娘只要對他有些耐心就好了,別急著去否定他,他心裡也亂得很,權衡利弊總要時間,不著急。”

這份感情還真是難以承受。不過的確,謝宛沒有想過要因為柳洲隱而改變自己的一切,經柳念之這麼一勸,心裡好受多了,“多謝柳令公撥冗,為我指點迷津,謝宛深銘於心。”

謝宛走後,堂前就剩下柳念之一人。龍腦香煙嫋嫋,他回想起馮絢來……“阿素,我這樣做對不對?我是不是應該和別的父親一樣,斬斷他們二人之間的緣分?可我心底裡是不想的,這身上榮華富貴再多,我都忘不了布衣的時候,這些對我來說算什麼呢?江雲和泊寧關系最好,我為她擇駱君侯,也是圖駱君侯行事穩重,守一不渝,可是江雲好像沒會我的意,這幾年過得也不開心。”

但是柳泊寧那樣的男兒,全長安哪有第二個呢?駱明河已經是人中龍鳳,柳江雲見過太驚豔的人,才會等閑視之。換言之,恐怕整個長安,除了柳泊寧外沒有柳江雲能看上的人。大郎這麼一去,讓她心裡多難受!

“小兒輩有他們的造化,我也不好說什麼。隨他們選吧……”

謝宛走出柳府大門,迎面而來的並不是柳洲隱而是蕭錯。柳二剛剛不是還在外面?是柳令公喚他回去了?蕭錯一身氣派,頭上並未束幞頭,而是帶了珠纓之冠,朱紅色的袍子,腰上一組玉佩綬帶,活像一隻孔雀。不知為何,這人笑起來,有一種幽森恐怖的感覺。

無所謂,她在商道見了不少豺狼虎豹。“原來是蕭八。”

蕭錯笑吟吟,手裡還握著環首刀的刀柄,“我是來賠禮道歉的,方才我妹妹出言不遜,有失妥當,兄長代為道歉。”

妹妹犯錯哥哥來道歉?謝宛還真是不懂這蕭家了,“你這沒誠意啊,有誰道歉還這麼趾高氣昂。”蕭錯不解其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飾物,“我素來如此,並非是趾高氣昂。”

“好了好了,蕭小玉目中無人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早就習慣這種貴女做派。”謝宛站在臺階上,俯視著眼前的蕭錯,“蕭八郎,你這人這麼要強,錯了也不想認,怎麼會想到代妹妹賠禮道歉?這不像你。”

“道歉在其次,主要我想來見見你。”蕭錯色厲內荏,笑起來也有一種強裝大人威嚴的可笑,謝宛心裡暗暗忖度,並不懼他,“謝宛姑娘,是商道上炙手可熱的人物,上次還以威言恐嚇,我看那種狠不是裝的。我結交的一些朋友,不乏逞兇鬥狠之人,但從沒有哪個像謝宛姑娘這樣,發起狠來駕輕就熟的。”

“我只是個十八歲的小女娘,禁不起這麼誇。你和梁王要麼有家室要麼有婚約,咱們還是少點往來,惹了人家,我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士農工商,士農工商,我怕得很。”謝宛以退為進,“我是沒什麼人撐腰的,蕭八郎不如去找別人。”

“你幫我,我就為你撐腰。”蕭錯低著頭,從腰間的袋子裡掏出一個小玩意兒,像是木製的鳶鳥,“這種鳶,是我仿效古書上做的。我想,你們商道運送貨物,說不定需要這種東西……”

啊?這人是來推銷自己的機關鳥的?“不了不了,我們有駱駝,你這機關鳥還得用油,出塞還帶幾壺油,多奇怪啊。而且木頭受熱會脹,在西域太陽那麼烈,當是不好。”謝宛忙拒絕,“不過,或許你可以找別的用途。”

“啊,不必了。”蕭錯把木鳶扔了,“奇技淫巧而已,登不得臺面,受教了。”

“倒也不是……”謝宛心想這人還真是要強,也不想面前此人太過尷尬,“蕭八郎這樣的心思沒什麼錯的,要知道營造宮室,也是從一塊一塊木頭搭起來的。你有這樣的天分,以後去工部多好?可惜你父親可能看不上工部,想讓你入臺閣。你也別氣餒,公輸班和墨子,二人以器械相弈,最終化幹戈為玉帛,省卻了一場災禍。現在攻城戰,同樣需要這樣的攻城器械,省人省力。往遠了說,疏浚河道也得有這方面的見解,所以,這哪裡是奇技淫巧呢?”

“謝宛姑娘不必安慰我,咱們之後說不定要兵戎相見,你對我太好,我怕之後會刀下留情。”蕭錯也沒拾那木鳶,轉過身就走了。等他走出數十步外,謝宛偷偷把木鳶撿了起來。那木鳶當真精巧,昔聞諸葛孔明曾有木牛流馬,蕭錯或許是得了靈感,才做這小木鳶。每塊零件都打磨得極為光滑,甚至還能轉動。只是……他為什麼會來找自己呢?僅僅是因為她在商道上待過,這小物件兒有用武之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