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叔說著又拍拍英楊肩臂:“你的槍準。”
實施刺殺行動,開槍的人最危險。之前老火要麼讓英楊摸排路線,要麼讓他組織現場,從不讓他開槍,英楊槍法t精準像是不存在。現在想來,老火是真偏心。
“沒問題。”英楊愉快說:“終於不用幹瑣碎活了。”
“你喜歡最終實施嗎?可是最危險。”滿叔一句點明。
“最終實施只對我自己負責,本事不濟不冤。前期摸排要對同志負責,壓力太大!”
“有道理。那麼最遲明晚通知你伏擊地點。”
英楊答應,忽然又道:“我大哥今天回上海,他這次回來要長住。你打電話不要再假裝打錯,他接到會起疑心。就正常找我,問就說射擊俱樂部的。”
“英柏洲今天回上海?回來幹嘛?”
“跟著他老師投靠和平政府。”英楊抬腕看錶說:“他十二點到,我要去接船呢。”
“那麼你快些走吧,碼頭常會封路,別耽誤了。”
滿叔說著起身,送英楊出門。
差五分鐘十二點,英楊到了碼頭。他靠著車門抽根煙,定神壯膽。英柏洲著名的撲克臉冰塊心,很難討好,你笑出花來貼上去,他不如意照樣給拍成爛番茄。
韓慕雪說的不錯,英楊就是拿熱臉貼冷屁股。
但是屁股再冷也要貼。上海淪陷,政府重組,如果接觸不到高階情報,工作無法有效開展。英柏洲的老師林想奇能進入汪派勢力的核心圈,這是絕好的機會。
英楊給自己打氣,自我鼓勵做情報工作面子不重要,不就是當狗腿子嗎,又不是要命。
他微咳一聲,甩掉英家小少爺的矜貴,正要勇往直前,卻聽身後有人說:“英副廠長!”
這聲音便是化作了灰,提溜起來英楊也是認得的。他笑笑轉身,果然看見駱正風。
特籌委行動處處長駱正風。英楊掛名副廠長的兵工廠,直屬特籌委後勤處,這位子就是駱正風替他安排的。
駱正風的存在,時刻提醒英楊不能將人型別化。此人畢業于軍統青浦特訓班,上海淪陷後,成為軍統鐵血鋤奸團成員。執行任務時被抓捕,據說十點被關進特高課刑訊室,十點十分就招供了……
投誠後的駱正風受到重用,特高課認為他是受過正規訓練的特工,任命他做特別行動大隊隊長。和平政府籌建,為了爭奪情報市場,汪主席授意組建特工總部籌備委員會,簡稱特籌委,任命杜佑中為主任。日本人不甘示弱,立即推出心腹駱正風,佔據序列一位的行動處,當處長。
然而日本人看錯人了。駱正風既不想給日本人賣命,也不想為和平政府奮鬥,他的人生哲學就是“混”。用他的話說,日本人遲早要走的,難道跟他們回日本?
既便是做混混兒,駱正風也不按牌理出牌。在英楊的印象裡,上海灘的混子逃不開三樣,抽大煙逛窯子進賭場,但駱正風不沾黃賭毒,只熱愛健康運動橋牌。
駱正風痴迷打橋牌,是海風俱樂部的常客,時常出入高階局。但駱正風牌臭,輸比贏多,弄的債臺高築。英楊就是在海風俱樂部結識駱正風的。
他倆一見如故,因為都是“外面渾圓”的人。不管內心是圓是方,只要外面圓乎就好相處,就能交朋友。這符合駱正風的哲學,也符合英楊的需要。
英楊沒想到在碼頭遇見他,便笑道:“原來是駱處長。”
駱正風斜叼著煙,眯著半邊眼睛,說:“英副廠長不上班,跑碼頭來幹什麼?”英楊抬腕扣扣手錶,道:“現在十二點,中午要休息的!”
駱正風呵呵笑,一把扳過英楊手腕道:“又買新表了?找藉口顯擺呢?”英楊嫌棄著抽回手:“誰跟你顯擺啊,你也看不懂。”駱正風吃虧在窮,被英楊懟不出聲來,挑刺說:“還中午休息呢,周廠長說了,一個禮拜六天,你到崗不足兩天!你這是天天休息啊!”
英楊笑道:“周原什麼人你不知道啊?作為副廠長,敬業操勞是想他的位子!特籌委的俗話你沒聽過嗎,天塌不要緊,別耽誤周原往上爬!”
“編,接著編哎!自己不上班,還怪別人往上爬,要不說小少爺厲害呢。”
“行了!”英楊道:“我這會兒忙呢,我大哥回來了,別耽誤我接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