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絞殺
秋葦白的陳年女兒紅是上品,入口醇香甘甜,滋味悠長。微藍下意識咋著舌尖回味,不像是不會喝酒。
英楊滿腹狐疑,至少在茶和酒上,微藍沒說實話。
“是好酒嗎?”英楊調侃問。
“喝不出來。”微藍面不改色放下杯子:“你剛才說的辦法有個漏洞。你把特務調開讓我溜進去,但我出來時怎麼辦呢?”
“你做掉他要用多久呀?”英楊極小幅度揮動手掌:“不是就一下嗎?”
“總要等他死透了才行。另外要佈置現場,最快也要五分鐘。你能堅持五分鐘嗎?”
英楊所謂支開看守,無非是借個火問些閑話,最多兩分鐘完事,生拉硬扯聊五分鐘就有點礙眼。行動處的特務大多是駱正風從特高課帶過來的,一個個油浸枇杷核似的,不好糊弄。
微藍見他沉吟不語,曉得這事沒把握,便提壺給英楊斟酒道:“看來要靠我自己。”
“你打算怎麼辦?”
微藍拈杯湊唇飲了,說:“那你別管,等著我就行。”
英楊猜不出她的計劃,眼瞅著微藍又飲一杯,伸手握住杯子說:“不是不會喝嗎?這又是幹什麼?”
借了酒力,微藍的臉撲上粉霞,更添幾分嬌媚。英楊隱約有不祥預感,可沒等預感成形,雅間的門開了。
藤原加北從裡面出來,他繃著臉很不高興,匆匆向盥洗室走去。路過英楊的座頭時,藤原禮節性點頭,英楊也只得點頭回禮。
微藍再次舉杯飲盡,低低說:“我走了,你坐著別動。”英楊急道:“你等等!”
微藍喝了酒,本就漂亮的眼睛更是流盼生光。她盯了英楊一眼,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尾隨藤原而去。
英楊想追上去,又怕惹人耳目,只得按捺著坐好。與此同時,雅間的門嘩得又開了,林奈氣沖沖出來,也向盥洗室去了。
英楊靜止在座位上,迅速思考可能出現的情況,但沒等他想清楚,林奈回來了。
她剛剛的怒氣一掃而空,帶著奇怪的得意,洋洋自得坐在英楊對面,笑道:“好酒好菜,你有好心情嗎?”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這人挺能借花獻佛,我如果不說,你都不知道秋葦白吧?這就能請女朋友來做生日,有意思!”
英楊沒心情爭論,笑笑不答。林奈挑釁不成,伏在桌上神秘笑道:“可是你的女朋友,好像更喜歡日本人哦。”
英楊夾菜的筷子停了停,問:“怎麼說?”
“她摟著日本人進盥洗室了。不!是日本人摟著她。”
林奈的笑容還掛在臉上,英楊還沒咂摸出這話的意思,盥洗室方向突然傳來悽厲的慘叫。
是微藍的聲音。
英楊嗖得起身,直撲到盥洗室門口,扮清潔工的特務正在咣咣晃門,可是門從裡面別住了,打不開。
“讓開!”英楊吼道,扯開清潔工飛起腳,哐得踹在門上,門應聲開了。
他第一眼看見的是血。
大片的血塗在雪白的牆上,像用木桶橫潑上去的朱紅油彩,粘乎乎的觸目驚心。微藍傻在血牆之下,倚著洗手臺子,嚇得渾身發抖。而在她腳下,躺著一具沒有腦袋的屍體,血汙湧流在瓷磚上,腥氣撲鼻。
英楊差些嘔出來。他拼命剋制嗓子眼裡亂冒的酸水,伸手去拉微藍,說:“過來!”
駱正風帶著人隨後趕到。在雜沓的腳步聲裡,微藍像被抽去魂魄,盯著地上的屍體呆在那裡。除了英楊,絕沒人能看出來她在演。
沒有戰爭該多好,英楊想,她真該t去演戲。
為了配合微藍,他止步於血汙之外,沖著微藍急喊:“金小姐,你過來,你不要怕,不要站在那裡!”
“她快嚇死了。”駱正風拍拍英楊,跨過血汙握住微藍的手臂,強行把她扯過來,微藍借勢撲進英楊懷裡,整個人都在發抖,唇無血色。
但英楊能感覺到她的心跳,沉穩,平緩,有力。
淺間三白趕到秋葦白時,英柏洲頹然坐著,雙手交握看著地板,臉色蒼白。
淺間沒有去盥洗室,先坐在英柏洲身邊,說:“對不起,我沒能保護他。”
英柏洲沒回答,良久才喃喃道:“好容易見一面,為什麼上來就要講戰爭?這世界除了戰爭是不是沒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