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財主!”小飛兒放聲道:“五爺在不在?我捉了三個人,要交他老人家發落!”
金財主冷不丁被他一喝,差些兒把茶水喝到鼻子裡。然而他天生好脾氣,並不惱火,反倒擱下茶碗笑道:“喲!小飛兒又立功啦!捉著什麼人叫我看看!”
“喏,一個鬼子搭倆漢奸!”小飛兒誇耀道:“這可不是你們滁縣的土鬼子,這是咱們上海的洋鬼子!這位羅主任,是特籌委行動處的!明白吧?他伺候著上山的鬼子,那有大來頭!”
“怎麼我的就土了你的就洋了?”金財主不高興道:“誰還不是從上海出來的?”
小飛兒抿嘴的對,您就是上海的大財主!咱們閑話少說罷,五爺在不在呢?”金財主長得肥白圓滿,伸胖手摸摸下巴道:“五爺在唸經呢。要不你帶著仨人先進去?”
“哎!”小飛兒答應一聲,扯動繩索把英楊三個往進而牽,過了空地又走了數十步,便聽著隱隱水聲,卻是個水道,正泊著條小船。
“喂!啞巴!我要去見五爺!明白?帶著這三個!”小飛兒連說帶比劃,真誠同船伕溝通。那船伕是個啞巴,笑眉笑眼的,聽得直點頭,湊著船示意小飛兒上來。
小飛兒把英楊他們解上船,自己也躍上去。船兒吃了五個人的份量,略顯吃力往裡劃去。水道不算太長,不多久便有新鮮空氣透進來,前面也敞亮開來。
等下了船,英楊眼前卻是處山谷,群山繞翠,層巒疊嶂,正中一處古舊到快要塌了的房子,圍繞它散落著臨時搭建的茅草房子和日軍帳篷,想來是焰火成員的住所。
就在快塌的“文物房子”外面,坐著個身穿百衲衣的男人,正弄個缽子搗藥。小飛兒遠遠喚道:“羅下凡!五t爺的經唸完沒?”
“焰火神醫”羅下凡是個老實人,聽話抬起臉道:“剛完,你要進快進,再晚些第二場開始啦。”小飛兒暗叫僥幸,牽著英楊三人飛速到了房子跟前,敲敲朽壞掉漆的木頭門,喚道:“五爺! 我是小飛兒!我要進來了啊!”
房裡有人哼了一聲,像是許了。小飛兒便伸手推開門。屋裡很暗,一隻佛龕正對著門,佛像披著紅綢,供桌上擺著絹花,兩只盤裡的壽桃不知是真桃還是麵粉的,脫水蔬菜似的保持鮮亮,三隻發黑的黃緞子蒲團排在地上,一股子檀香味繚繞全屋。
等英楊適應了屋裡的暗,一眼瞅見五爺蹲住在右側的椅子裡,正在抽旱煙。
他曾多次設想“四殺”裡五爺的相貌,能壓制率領二十個怪人的,總要比十爺神氣些,比六爺精幹些,比衛老爺子威風些。
然而聞名不如見面,此刻英楊大跌眼鏡。五爺生一張和氣至極的面團臉,蹲在那裡像團面捏得菩薩,渾身散發胸無大志的氣場,低眉搭眼吧嗒煙袋鍋。
“五爺!”小飛兒得意上前:“我在山下捉了個鬼子!”
五爺聽了這話沒半分激動,頭也不抬道:“賣給保安隊的王……王什麼來著?五十塊大洋,不買就弄死了把屍首掛城牆上。”
“好嘞!”小飛兒笑道:“黃仙女問,他能不能先玩玩?”
“玩唄。”五爺吧唧著抽煙說:“鬼子少糟蹋咱了?黃仙女糟蹋幾個鬼子算什麼?價錢不打折啊。”
他說罷了,荒木明顯臉色發青。英楊暗想,淺間夫婦未除,最好能帶著荒木和羅鴨頭回上海,才能把戲唱下去。他打定主意 ,乍著膽子放聲道:“五爺!十爺讓我給您帶句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