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之
他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唇邊卻噙著一絲極淡的笑,目光落在她喂藥的手上,又緩緩移到她臉上。
”看來,世子已無大礙。”他的聲音很輕,卻像鈍刀刮過她心口。
蕭明昭指尖微顫,藥汁灑在錦被上,暈開一片暗色。
“沈硯之?你怎麼來了?”拓跋凜撐起身子,有些詫異。
沈硯之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看著他身邊的人,彷彿要將她的模樣刻進骨血裡。
“沈硯之?”拓跋凜又喊了聲。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失了神,向前走了兩步,“陛下得知,世子不顧安危救下公主,心懷感激,命我前來看望,已示感謝。”他嘴角掛著得體的笑,臉色卻蒼白得近乎透明。
蕭明昭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藥碗,目光死死鎖在沈硯之臉上——不過短短幾日,他又消瘦不少,臉色也不太好,唇色淡得幾乎與膚色無異。
從那日斷情崖一別,她再沒見過他,沒想到再見面,是這番情形。
臉色還是這般蒼白,難道他還沒服用冰龍草解毒?
“冰龍草…”蕭明昭下意識脫口而出,聲音發緊,“你……服用了嗎?”
沈硯之苦澀的點頭,“謝公主殿下關心,藥已服,毒已解。”
蕭明昭的心落了下來,他說,毒已解。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的。
轉念又想到,牽機引的毒畢竟在心脈處,也不知道會不會引發他心疾,她又忍不住擔憂問道:“那……可還順利?”
沈硯之睫毛微顫,腦海中閃過昨日解毒時經脈寸斷的痛楚。喉間湧上腥甜,被他不動聲色地嚥下:“順利。”
“那就好。”蕭明昭點點頭。
殿內一時寂靜,只剩更漏滴答。
“本官...”沈硯之突然開口,聲音啞得厲害,“有些話想與公主單獨說,不知世子可介意?”
沈硯之這話一出,拓跋凜差點把蕭明昭手裡的藥碗打翻。
他慌亂地眨了眨眼——這感覺不太對啊,往日都是這廝排擠自己,敵意滿滿,像撞見今日這番情形,早沖上來對著自己陰陽怪氣了,現在卻這般客氣,還倒像是自己霸佔了人似的。
”不、不介意!”拓跋凜連忙擺手,動作太大扯到傷口,疼得齜了齜牙。他朝門外高聲喚道:”竹香!進來伺候用藥!”
一位身著綠衫子的侍女碎步進來,見拓跋凜示意她到跟前伺候,沈硯之就轉身向外離去。
蕭明昭見狀,將藥碗輕輕擱在案幾上,指尖還殘留著湯藥的溫度。
她起身時裙擺掃過榻邊小幾,碰倒了盛蜜餞的琉璃盞,卻渾然未覺。
———
殿外,梅林園。
沈硯之站在梅樹下,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他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梅瓣,指尖碾碎時,突然想起來在東陵的時候,他派來的暗衛彙報,聲音猶在耳畔——公主與世子在梅林宴飲,世子親手為公主簪花...
冷風卷著殘梅掠過他的袖口,他抬眸看向身側的蕭明昭。她發間那支他親手雕的海棠木珠釵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北境匠人打造的銀絲纏花簪,在月光下閃著刺目的冷光。
“我剛才是因為……”
“來北境...數月了。”
兩個人同時出聲。
蕭明昭停下,看沈硯之繼續說道,他聲音很輕,像是怕驚碎什麼,“公主覺得,這裡如何?”
夜風突然變得很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