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意義上,這種規律,似乎也是她為自己規定的一種“工作”,擁有一位賢惠的丈夫,扮演一位溫柔的妻子,在早上上班之前維持十五分鐘的普通日常,以此來掩飾她那早已異化崩潰的常識認知。
早上六點五十五,晏秋的房間裡出現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他聽見臥室的門推開的聲音,林暮川停下在料理臺前的一切動作,垂眸調整表情時,也發現了自己因過度興奮而有些痙攣的手掌。
他按下餐刀,手指壓在刀柄上,用力到泛白。
晏秋站在臥室門口,仍穿著昨晚的那身睡衣,頭發睡得淩亂蓬鬆,她的眼神看起來還沒能從睏倦中掙紮出來,慢吞吞地走到冰箱旁邊,打著哈欠準備去拿昨天做好冰鎮的涼茶。
林暮川靜靜看著,幾乎能聽見自己心髒融化的聲音。
在妻子拉開冰箱門的前一秒,另一隻骨節寬大的手掌按住她的動作,並順勢往她手裡塞了一杯溫度適宜的溫水。
“早上好。”他低頭親了親妻子的額頭,用了不少力氣才能剋制自己不去把親吻印滿她的臉頰,嘴唇的溫度很高,晏秋眨了眨眼,慢慢反應了幾秒。
“……嗯。”
她的生理機能似乎還沒有完全恢複,低著頭茫茫然地回應了一個短促的單音,在原地停頓了一會後,然後才慢吞吞地轉身走向了洗手間。
喝完的水杯被隨手放在旁邊,林暮川拿過杯子,目光習慣性黏在晏秋的背上,看見她有些侷促的抓了抓頭發,發絲之間露出的耳廓也不知何時泛起了淺淺的紅。
“……”
哎呀。
那一瞬間,男人牙根處生理性的麻癢褪去了。
他想要微笑,想要跟上去,想要和昨晚一樣把她嵌進自己的手臂之間去親吻她的肩膀……但林暮川最後還是努力剋制著收回了視線,重新開始處理手邊的早餐。
妻子的飲食並不規律,至少要保證早餐可以好好吃完。
晏秋沒過一會重新出來,衣服已經換好,神色平靜如常,彷彿先前那一瞬間的羞赧不過是他妄想太久後終於映入現實的錯覺,接下來的流程也與平時沒什麼太大的區別,料理臺旁邊的微笑和擁抱,伴隨著咖啡香氣的閑聊,以及臨出門前印在臉頰上的,那個帶著愧疚和安撫意味的親吻——
因為她總是遲到,總是違約,總是錯過約定的休息日約會,總是會在準備好的晚餐時間告訴他,對不起呀,今天又要加班了。
過去,林暮川沒什麼資格說話,也不可以抱怨,委屈,他清楚自己在這個家裡的定位,還沒有留給他任性耍脾氣的資格;所以絕大多數的時候他只能平靜的接受,耐著性子說不要緊,沒關系,然後一遍遍地扔掉那些精心準備好的菜餚。
現在,他脖頸上那根韁繩終於稍稍鬆懈了一些,晏秋努力維持著常態,也沒有遺忘每天臨走之前那個留給丈夫的臉頰吻——林暮川彎下腰遷就她仰頭的動作,在妻子的吻即將落下的前一秒,林暮川忽然微微側過頭,讓那個吻精準的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過於柔軟的觸感包裹了嘴唇,晏秋的動作一頓,反射性向後閃躲。
然而一隻手臂提前預知一般擋在了她腰後的位置,把她箍在這方寸之地動彈不得,她只能接受那個原本單純親暱的臉頰吻變成了愛侶之間更加深入的唇齒相依,好在對方的嘗試淺嘗輒止,並沒有如她預想那樣,連出門都會覺得為難。
林暮川松開手,看見妻子的那雙眼裡情緒複雜,他眨眨眼,也不多說什麼,只對她抿出一個乖巧又無辜的微笑。
……確實,都已經是真夫妻了,要是因為這種事情有太大的反應,未免有些情緒過激。
晏秋摸了摸唇邊,還沒來得及開口,林暮川已經提前猜到了她的擔憂:“口紅沒有花。”
年輕的丈夫笑眯眯的提醒,臉上還有些相當自得的得意洋洋。
晏秋眉頭一挑,嗔他一眼。
“我上班了。”
“好。”林暮川點點頭,又若無其事的問:“我今天可以打電話問你幾點回來嗎?老婆?”
“……可以,”晏秋不到一秒適應了這個新稱呼。同時也衍生出了些新的愧疚:“簡訊,我之前是不是經常忘記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