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處長,”她的臉上是恰到好處的詫異,思路稍稍一轉,就很流暢的回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您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的團建有什麼問題?”
啊,對,團建。
陸昭陽面無表情地想著,他已經徹底把這件事忘在腦後了,她為什麼還能這麼清醒又自然?彷彿自己看見的一切不過是嫉妒心泛濫下的認知錯位,昨晚除了那個討人厭的小實習生之外,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有一條線——一條名為“私人問題”的線,在她的有意分配下,切割出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名為陸昭陽的男人現在開口要問她的事情,應該是她把那個小實習生帶到自己面前究竟是什麼意思,應該只是他自己這點見不得臺面的私心,而不是你的丈夫是個怪物,你還好嗎,現在真的沒問題嗎。
可陸昭陽看著晏秋那雙平靜到已經有些黯淡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問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
晏秋眨了下眼睛,臉上是緩慢浮現的疑惑。“什麼?”
“我和你說我能幫你,”他低聲道,“你丈夫幫不了你的地方,我可以幫你——這承諾永遠有效……”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又補充道:“……另一種角度上的也是。”
晏秋看著他,仍回以溫和又客氣的微笑。
“……陸處長,”她慢慢叫了一聲,似乎伴隨著一聲隱秘又沉重的嘆息,女人嘴唇微微顫動著,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陸昭陽。”
“在的。”陸昭陽反射性回了一聲,睜大眼睛看著她。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需要你的這句承諾?”晏秋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到一點溫度也沒有了,她抬手揉著額頭,以一種再不掩飾的敷衍冷漠,回道:“還是說你覺得我解決不了我的‘個人問題’?”
“晏秋!”陸昭陽不自覺拔高了音調,帶了些嚴肅的斥責意味提醒道:“這已經不是你的個人問題了,你現在的情況很危險,你需要我……”
“那麼,我問你另外一個問題。”晏秋毫不猶豫地打斷了陸昭陽的聲音,眼底生出了鋒銳的疏離,平靜的凝視著自己面前這個滿臉憂心不安的男人:“在你眼裡,我已經是個瘋子了嗎?”
如果這不是我的私人問題,如果要把這件事情擴大到汙染和監察官之間的關系來看——
那麼選擇對這一切異常緘口不言的自己,是不是已經是個瘋子了?
陸昭陽張了張嘴,從未覺得說話是一件這麼困難的事情:“不是的,你還有挽救的餘地的,你資質很好,只要你願意讓我幫你……”
“所以,看,在你眼裡我不正常。”晏秋溫聲接下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
陸昭陽的聲音戛然而止。
晏秋對他笑笑,神色平靜如常,“沒什麼的,也沒必要,你應該很清楚,監察官的未來只有銷毀,沒有所謂的重歸正常。”
“……這一切就到此為止吧,陸處長。”
晏秋輕輕嘆了口氣,已經從他身上轉開了目光。
“你從來也都不是我們這邊的人,不要強求了,你應該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去,那邊才是你能理解的地方。”
她不需要他的保護,也不需要有什麼人來替她劃分所謂的正常與正確。
所以,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她那個家也沒什麼不好的。
至少在那裡,沒人會覺得她是個需要被拯救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