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場單方面的、自上而下的狩獵遊戲,他也快到忍耐的極限了。
要怎麼辦呢……
晏秋略有些頭疼的想著。新聞直播裡映著某位議員女士的臉,她有自信自己可以越過某位處長的存在,直接聯絡上這一位,但是現有的籌碼太少,不足以讓狡猾的政治動物安心聯盟。
想要說動這一位為自己站臺,她需要付出的更多。
此前的阮慈女士大抵打的是用兒子當“聘禮”,用另一場婚姻做聯盟的象徵,以此引她進入自己的陣營,但越過這一層呢?
她還有什麼能說動阮慈幫忙?
或者說,她這麼一位快要到銷毀期限的監察官,還有多少可供壓榨的實際價值?
——妻子的神態是肉眼可見的疲憊。
她的壓力,林暮川能理解一部分,但是更深層次的博弈和勾心鬥角,那就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做丈夫的在許多事情上無能為力,思來想去,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就是盡力照顧好她的生活和日常。
……但是,她就連這個也開始變得敷衍了。
無論是至少翻了一倍的加班時間、還是回家也幾乎沒怎麼停過的工作電話,還有夜晚時推拒的雙手和歉意的眼神——至少林暮川無法理解,這種事情稍微來一下也可以起到放鬆效果吧?他都沒說自己不行,為什麼反而輪到自己老婆次次都說“今天太累了還是改天吧”?
林暮川瘋狂搜尋關鍵詞,得到的資訊要麼是出現了男性不可言說的特殊情況,要麼就是會指向某種不可接受的綠色暗示。
……他老婆真的要出軌了?
林暮川回憶這段時間妻子聯系的物件,人數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隻有一兩次見面的人,有男有女,不可能是這個範圍。
而此前最引他懷疑的兩個男人一個最近躲在管理局不出面,另一個幹脆從妻子的社交圈裡消失的無影無蹤,可如果不是出軌的話,難不成是自己對妻子的吸引力終於下降了?
林暮川憂心忡忡地對著鏡子擺弄自己的身體,肌肉還在,年紀也還夠用,這張臉依然夠看,比起社交媒體上那些不知廉恥的便宜貨完全不差哪裡。
那是老婆已經提前進入了倦怠期,嘗過味了就不好奇了?
……
男人把自己關起來反省了一整天,終於點開了某條收藏已久的特殊購買連結。
——當天晚上,晏秋踩著點回家,推開門的一瞬,表情是猝不及防的僵硬與驚恐。
“回來了?”林暮川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妻子臉上太過複雜的表情,男人赤裸上身,黑色的吊帶圍裙勒擠出慷慨厚重的肌肉輪廓,他手上端著今天的晚餐,手臂肌肉繃緊鼓脹,流暢的肌肉線條一路向下,最終沒入淺灰色的運動褲下,留下一片引人遐想的陰影。
可妻子的表情看起來並不驚喜,也不感動。
……非要說的話,她那一瞬間的眼神更像是回家看見了狗把家裡拆了個稀巴爛,罪魁禍首毫無自知,還在顛顛地湊過來,搖尾巴在她面前瘋狂撒歡。
“……”
晏秋的目光在丈夫的身上停留不過一瞬,隨即慢慢掃過料理臺旁邊蠕動的血肉突觸,又沉默地看了一眼從天花板的吊燈上垂落下來、此時正懸掛在湯碗上方的猩紅觸手,慢慢深吸一口氣。
這只觸手似乎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被看見了,攀附在湯碗旁邊張牙舞爪,活潑得像是亂搖尾巴的小狗,與之相對的是丈夫熱情介紹的聲音:“湯我熬了一下午,上面的油都撇掉了,口感很清爽,你嘗嘗?”
觸手隨聲啪嗒一聲跳進湯碗,比劃著一塊肥瘦適宜的排骨給她看。
“……”好歹配合著坐在餐桌旁邊的晏秋沉默著收回視線,手邊的湯匙彷彿瞬間變得重逾千斤,動也動不了一下。
“……抱歉,暮川,我大概是忙過頭了,現在不太餓。”她努力維持著自己最正常的反應,略帶歉意的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餐具。
林暮川愣了一下,好像沒有預料到是這樣的回答。
他似乎沒注意到自己臉原本充滿期待的表情已經褪去了,凝成某種雕塑般冷硬的漠然,唯獨那雙眼睛還殘留著幾分幼犬般濕漉柔軟的委屈,他張張嘴,聲音也是與表情格格不入的不安:“是壓力太大了嗎?要不然我去做點菜粥呢?一點不吃也不行啊,好歹墊墊肚子吧老婆?”
“……還是不了。”
晏秋用上了自己全部的自制力保持著表情不至於徹底崩壞,她甚至沒有再去看丈夫的眼睛,而是近乎逃避一般起身,毫不猶豫地走向了臥室的方向:“我明天還有外勤,先睡了……”
林暮川沒有動,目送著妻子快速離開的背影,過了好久,才將目光投向了那隻泡在湯碗裡的觸手上。
他張張嘴,語氣幽幽:“……我老婆剛剛看你了,對吧。”
觸手打了個寒噤,欲蓋彌彰地,將自己縮成了軟趴趴地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