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串通?少薇有必要為了掩護我杜撰一個男朋友出來嗎?你知不知道你很討人厭?仗著自己年長幾歲是過來人就指點江山,動不動就沒收我手機,憑什麼啊?你就是針對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嫉妒媽咪當時帶走了我,讓你成了個沒人管沒人疼的!你對我好是真的嗎?根本不是,如果是的話你才不會忍心讓我一個人來西班牙,才不會隨隨便便就懷疑我……我就是你的工具,是你靠近媽咪的工具!但你以為媽咪很吃你這套嗎?媽咪心裡從來都沒有你,要不是我總替你說好話,你以為媽咪會答應在家裡留你一個房間?你根本就不懂情也不懂愛,整天看不起這個看不上那個,其實最可憐最沒人要的就是你自己了!”
“陳寧霄——”
少薇驚呼失聲,瞪著他高高揚起的那隻手。
那隻手不會落下,但僅僅只是抬起的舉動,就已經讓司徒薇不敢置信地睜圓了雙眼。
淚水盈滿了她明亮的雙眼:“你想打我?哥,你心裡根本就沒有我。”華麗的宮廷式套房內一片鴉雀無聲,只餘下她深深起伏的粗重呼吸。
她扭過脖子,不再看她哥那張說不上是森寒還是灰敗的臉。
過了半晌,她眼前被遞過了她的手機。
“手機還給你。”陳寧霄平心靜氣,聲音底部卻鋪著一層暗啞:“對不起,是我沒控制好自己。”
司徒薇擰了擰眉緊閉著唇,很爭氣地沒當下哭出來,否則也太氣勢全滅,也當然沒去接手機,而是當作沒看見。
陳寧霄將手機放在了床尾凳的一旁,起身離開。
少薇看看兩眼通紅的司徒薇,又看看陳寧霄平靜已極的背影,心髒如此令她愕然地一抽——她起身,人還未站起卻已帶了轉向的姿態,腳步倉促地追隨向門口。
過長的馬尾辮在她臉側掃了一掃,一股細密的疼。
“你去吧!”司徒薇驀地大聲說,雖然眼淚嘩嘩地流,但還是抿唇倔強,“你哄不好他的,他是個無底洞,是個漩渦。”
少薇愣了愣,指尖抽痛:“司徒薇,你說的那些話都太傷人了。何況阿姨根本不是——”
“你又懂什麼!你以為我們這樣的家庭,是你一個外人,一個普通出身的人能懂的嗎?都是怪物,都是變態!”她已經是強弩之末,聲音裡全是哭腔。
少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是,我不懂,但我一定分得清誰是真正愛自己的,而我——絕不會用語言傷害一個愛我的人。”
司徒薇嘴巴抖了又抖,癟了又癟,終於哇唔一聲,趴伏在床尾嚎啕大哭起來。
她不能不顧她。
一個青春期的少女,要遠比一個二十歲的青年脆弱,何況陳寧霄不是一般人。他理應強大、平靜、沉穩,比所有人對他期待的還要更耐傷。
少薇反複捏著雙手,已經走到了門口的雙腳,又調轉了回來。
·
想再去找陳寧霄時,已經不知道該從何找起了。
已是西班牙時間的午夜十點,少薇先是去敲了陳寧霄的房門,許久也無人應答,門口也並未亮“請勿打擾”綠燈。她接著撥出陳寧霄的電話——國際漫遊不必開通就能打,但很貴,一分鐘八塊。
沒關系,哪怕只有一聲“沒事”也好。
鈴聲周而複始或者說堅持不懈地響了三遍。
“hey,賭一杯酒,你的電話還會響起第四次。”金發女人帶著香風站定在身旁,英語發音裡有濃厚的西語味道,搭著吧臺的那隻手裡握著一隻經典威士忌杯。
她觀察了很久的東方男人,微微沖她偏過側臉,五官如雪山般的鋒利和冰冷令她心驚。
“怎麼賭?”
他的英語比她的要好聽標準許多。
“e,如果她真的再打來,那你就請我一杯酒,要是沒打,那自然是我請你,doube。”
“要是她打第六遍呢?”
他直接跳過了第五遍。
金發女人一愣,曖昧地笑起來:“要是她對你有六遍的耐心,那今晚的酒我就都包了。不過,真的好嗎?用這樣的賭折磨別人六遍。”
她說完,目光睨向放在大理石臺面上的iphone,靜待數秒,在螢幕亮起來時揚起得勝微笑。
陳寧霄指尖輕敲兩下,面無表情地示意酒保給她倒滿。
金發女人仰脖一杯下肚,一手搭上他肩膀:“是你討人厭的前女友嗎?”
“我沒允許你碰我。”陳寧霄巋然坐著不動,隻眼鋒微微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