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這件事解決,生活就會回到原軌,貧困也好,考學也好,排擠和霸淩也好,她都仍然可以視而不見。
上師範、當老師、找個合適的人結婚、給外婆送終、找到父母。
她的生活是一座四處漏風的房子,有一天屋頂著了火,唯一的熱盼就是滅火了。倘若滅火,別的搖搖欲墜的,都可以原諒,都也還不差。
刷了機票,她再度回望了他一眼,招招手,身影被拐角吞沒。
陳寧霄調轉了腳步,但沒離開,而是從舷梯的側面玻璃看著她一步步往前走,低頭擺弄書包和購物袋,馬尾一甩一甩。
直至她進了機艙。
轟鳴聲震顫玻璃,巨大的白色飛鳥離開了巴塞羅那的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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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薇在酒店坐立不安地等了三個小時,連房間門都不捨得關。直到她哥的身影再度出現在走廊,她才嗚嚥了一聲沖上去。
“還以為你不打算回來了!”因為心虛,她講話比平時還嗲一些,目光打量著他的臉色。
陳寧霄對她的熱切反應視而不見,顯然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眉心隨著思考緊蹙。
心裡某種不安一直在擴大,像回南天侵蝕牆紙的黴斑。
“哥?”
陳寧霄還是沒看她,但緩緩地說:“把行李收拾好。”
司徒薇臉色煞白,但還是穩了穩,顧左右而言他:“我們後天才去格拉納達呢。”
“不是去格拉納達,”陳寧霄抬起頭,冷靜的目光降臨在司徒薇的臉上,“是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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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機直降頤慶,正是北京時間早晨八點。
國際到達廳的出口處,前來接機的人摩肩接踵,舉著各式各樣的接機牌。少薇在這混亂的場景中一眼就鎖定了曲天歌。她看上去有點憔悴,不如平時那樣的鮮亮張揚,連臉都是水腫的。
曲天歌無視了她漫長飛行後的黑眼圈和疲乏,徑直說:“走吧。”
少薇看了眼一旁跟著的喬勻星。喬勻星是被陳寧霄強制要求全程在場的,但對少薇的眼神,他接收到了卻沒法回應。
曲天歌昨天深受打擊,喝了一夜酒,還把三人小時候的合影翻出來要剪個稀巴爛,被喬勻星拼死搶救下來。這當口他根本不敢刺激她,只好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少薇翹了下嘴巴。
“你還笑得出來啊。”曲天歌睨到了她表情,淡淡地問。
“我沒笑。”少薇神情斂了斂,“陳佳威怎麼樣,出重症了嗎?”
“讓你失望了,人還沒醒。”曲天歌頓了頓,似乎嚥下了一些哽咽,“醫生說可能會植物人。”
少薇僵立當場:“怎麼會……這麼嚴重?”
曲天歌冷笑一聲:“你是真關心還是在演?我倒也想問問你,陳佳威送你唱片,送你護身符,幾次三番去找你,你都沒拒絕,轉頭又瞞著所有人跟陳寧霄一起旅遊,是覺得自己很行嗎?”
喬勻星拉了把曲天歌:“天歌,別這麼講話。”
“你不是已經知道,我去西班牙是因為司徒阿姨的邀請?我答應時根本不知道陳寧霄也去。”少薇心平氣和地講述事實。
“好啊,”曲天歌臉上始終是冷冷的嘲弄,“那既然這樣,我讓你來看陳佳威也沒錯吧?他不是親過你了嗎?你別告訴我,你們高中生現在把親親抱抱收禮物當過家家。”
她把“高中生”這三個咬得很重。
少薇深呼吸兩次:“我跟陳佳威沒有任何親密接觸,請你不要汙衊我。至於禮物,是因為我不收他就會一直糾纏,你應該比我更瞭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