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薇不明就裡,直到陳寧霄附耳:“反正知道他會在,就提前約了時間,順便把你作品發了些過去。”
少薇:“……”
什麼時間管理大師,她不是就遊魂了兩天嗎……<101nove.rena女神,果真是女神。”奧叔驚人之語。看到陳寧霄臉上的意外後,他總算心滿意足:“我知道你想瞞我,找的都是沒發布的作品,不過攝影就和畫畫、寫作一樣,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風格dna,而天才的dna就更是過目難忘、鶴立雞群。”
他是絕對的前輩,少薇忙擺手謙遜:“您別這麼叫我,這都是粉絲叫著玩的。”
“我知道你,攝影協會派人來喊你入會,你說你沒有錢,交不起會費,所以不入。”
少薇忍不住想撓額頭,這樣可以不那麼尷尬。
陳寧霄挑眉,意味深長看向少薇,勾唇抿笑不語。
“你笑什麼……”少薇在桌底下踢他。
陳寧霄執杯,略斂笑,正經:“沒什麼,只是在想,這麼別致的理由,也就只有你想得出。”
這麼旁若無人,奧叔不由得咳嗽起來。他對崑曲沒興趣,故而錯過了那出戲,但從散場至這會兒,到處都在傳。以他對陳寧霄冷酷遊離風格的瞭解,他不覺得他是會出這種風頭的人,但此刻見了兩人,他又覺得情有可原了——這麼出眾的女伴,硬藏,是違背心意,迫不及待昭告天下才是本能。
老話講文人相輕,但奧叔很樂於提攜後輩,道:“就算寧霄不給我引薦你,我也一直在關注,從ig上就開始。”繼而他蹙了下眉,遲疑道:“不過你回國來轉向時尚攝影,確實出乎了我的意料。”
奧叔得過普利策獎,風格偏人文紀實,時尚攝影玩概念,商業性強,且整個環節並非完全是攝影師本人說了算,這是他不屑的。他關注少薇,就是因為她鏡頭下多姿多彩的街頭,讓他彷彿又重回年輕時,再看了一遍世界。轉投時尚攝影,令他疑惑,也令他惋惜。
他說完這句話,不知道陳寧霄在桌子底下捏緊了少薇的手。
“本來想拍戰地和第三世界紀實……”少薇抿唇笑笑。
她的生命經驗,令世界上那些生命困境無比強烈地誘惑著她、賦予她使命,但她的個性,卻又讓這些困境無比強烈地傷害她。戰爭,死亡,病痛,衰老,傷殘,流血,貧窮,饑餓,痛苦,恐懼……這些人性的弱,曾令她鏡頭顫抖,令她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那麼純粹:她究竟是抱著要將這一時刻記錄下來、傳遞給世界真相的決心在拍,還是在品嘗痛苦、將這些生命困境景觀化地在拍?
在思考清這個問題之前,她遠離了這一最嚴酷的題材,而選擇了城中村等稍微溫和的主題。
這一切,陳寧霄都知道。
他見過她不顧一切扔掉相機蹲地痛哭幹嘔的樣子。
奧叔作為藝術名流,跟上層人打慣了交道,陳寧霄的一個眼色、空氣裡的一絲凝滯,都足夠令他意會過來,轉移話題。
他最終道:“以你的水平,辦展絕對有資格,不過,我得看看你的作品厚度。”
說不激動是假的。少薇很想問問他,你還記得那年你說,很期待看到我拿起相機後的樣子嗎?雖然那時的她對未來沒有任何信心,但這句話,卻時不時回響在她耳邊,成為種子。
但他既沒有第一眼就認出她,那她也不必續這一前緣、牽強附會了。這是她的果決與酷處。
少薇只是微笑著,剋制著內心細微的戰慄,點頭:“我整理好後發——”
一聲尖銳的輪胎刮擦聲和劇烈的碰撞聲,驟然傳來。
他們雖離聲源遠,但位置高,聽得清也看得清。三人俱起身,憑欄眺望,眼見著園子裡眾人如下雨天前的螞蟻一般,惶惶然而沒頭沒尾地四處張望、奔走、交頭,整座園林驟然大亮——原來鋪了明燈,只是為了氛圍才只點小燈。
人聲遠遠順風送上涼亭。
“出車禍了!就在門口!快,打120!有孕婦!”
這後三個字,讓陳寧霄和少薇都是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