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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P-24 入夢 這戲拍的人恍恍惚惚

她今天就兩場戲,中間休息了大半天,說累遠不及聞勉,但因為婁澤下線,她確實提不起精神,鞋也不脫直奔床去。秋秋見她悶悶地趴在小床上,便知道她心情不好,知趣地坐到駕駛室去了。

過了一會兒,車廂灰木地板傳來腳步聲,有人在她身側坐下,順了順她的頭發,“傷心了?”

喻氤沒吭聲。

“為婁澤還是為我,嗯?”

枕頭上的腦袋陷得更深。

聞勉輕笑了兩聲,託著她的腰扶起來,“我看看,是不是又偷偷掉眼淚了?”

喻氤堵在胸口的一團鬱氣讓他這麼一攪,變得有些不上不下,帶著“知道你還問”的意味瞪他一眼,低下頭坐起來,“你是不是馬上就殺青了?”

婁澤死了,他還剩最後一場戲,也是孟豎一直拖到現在的那場床戲,拍完他多半就要殺青離組了,而她起碼還有小半個月。

“你希望呢?”聞勉眼裡劃過笑意,接著道:“不急,剛和陳生說好了,再陪你幾天。”

喻氤眼裡飛快亮起光,很快又黯然,埋著頭搖了搖,“你不在會比較好。”

要知道,接下來李金銀的戲份對她來說才是真正的硬仗,聞勉在的話,她也許會沒那麼壓抑,但相應的恐怕就沒那麼入戲了,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自己見不到聞勉。

聞勉碰了一頭灰,只好摸著鼻子笑,“行程已經調好了,你要是嫌我礙事,我就盡量不出現在你面前,這樣行了嗎?喻氤老師。”

不等喻氤猶豫,事情就這麼拍板決定了,隨後的數天他果真不再輕易出現,除了每天晚上的一通電話,就連海棠糕都是讓秋秋從中傳遞。

起初秋秋以為兩人吵架了,直到發現即使沒戲聞勉的房車也每天雷打不動的停在現場後才鬆了口氣——即使不露面,只要看到那輛車,喻氤就能知道他在陪著她,隨時可以進去找他。

就連周湘也不得不承認,聞勉算得上是用心了。

而喻氤,從那天起就開始了冗長拍攝。

婁澤的死因並不難確定,難的是排查嫌疑人,透過李金銀的述說,那個經常在他們家樓下打轉的可疑人士應該是沖著李金銀來的,李志強作惡多年,潛在的仇家不少,莫警官按照婁澤屍體上傷口的口徑,排查了宜海所有的刀具店,都沒有可用的線索。

於此同時,99年的宜海迎來了第一批下崗潮,船廠的工人接連組織了幾次鬧事,烏泱泱地鬧出了人命,整個分局的人都被調去維護秩序,根本抽不開人手,莫警官不得不暫時放下對聯系人的追查。

李金銀在他家住了幾天,在某個下午獨自回了出租屋,等到莫警官發現再去出租屋找她已為時已晚,李金銀固執地要回來住,怎麼勸都不開門,莫警官在門口破口大罵軟硬兼施都沒有辦法,只好抽空就往出租屋跑,確認李金銀的安全。

就這樣,李金銀獨自在出租屋住了近一月,每天重複同樣的軌跡,出去買菜,回家做飯,打掃房間,接著去小區附近的公園坐一下午,天黑前打包一碗麵回家。

而這些,也是喻氤每天重複的拍攝內容。

孟豎提前和菜場的商販打了招呼,為了不打擾人家做生意,全程只有一個攝影師遠遠跟著,沒有打板,沒有ng,一鏡到底。

大部分商販本來也不認識什麼明星,見每次都只是一個女人過來買菜,買完菜就走,漸漸地沒了在電影裡露面的新奇感,看到鏡頭也可以熟練無視。

視線之內看不到任何工作人員,鏡頭一開就是一天。孟豎為她打造了一個完全真空的、屬於李金銀的世界。

重複以往。

近乎折磨。

喻氤從第三天開始不再問過了沒、為什麼過不了、哪裡演得有問題。在公園裡坐著的大量時間她有時用來思考李金銀,有時也想想自己的事。偶爾打瞌睡驚醒,分不清現在是在戲裡,還是劇組把她忘在這了。

她就像《楚門的世界》裡24小時被觀察的沙盒人物,區別是有人會提醒她到點下班了,然後她就跟著一天沒見的秋秋回酒店睡覺。

現在酒店對她來說也就是睡覺而已,她連三餐都是在戲裡解決。

屬於聞勉的房車始終會出現在她的房車附近,上下戲前都能看到。

第十七天的時候,喻氤睡覺做了個夢,夢見她在公園裡坐著,聞勉渾身是血的推開房車門朝她走來,分不清是水還是血的液體在腳下拖了一路,驚醒之後一被子冷汗,再沒睡著。

那之後類似的夢她還做過幾次,有一次實在沒忍住給聞勉打了電話,她知道他睡覺時手機會開震動,想著如果他聽不到就算了。

聞勉幾乎是剛撥通就接了起來,在那頭叫她的名字,問她怎麼了,聲音暗啞中含著迷離,很明顯剛被吵醒。

喻氤咬了咬舌尖,有些後悔自己的任性。

她遲遲不作聲,令聞勉清醒了幾分:“做噩夢了?還是睡不著?”

喻氤:“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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