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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P-26 殺青 一直向前,一直向前

“沒了。”

“……”

“一句別的也沒有?”

“沒有。我手很穩,沒給他機會。”

“……”

“孩子,你為什麼不傷心?”

“……”

“我明白了,因為你是李志強的孩子,一個殺人犯的孩子。”

李金銀的面孔直到這一刻才稍有變化,她的眼肌完全鬆弛,嘴角機械地抬起,露出了一個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表情,之後便再沒有任何反應了,即使是被男人用手電筒砸破頭扔到窗邊,她也毫無知覺似的,兀自出神地望著那扇又鏽又破的窗。

背景裡傳來鐵鍬攪合泥沙的動靜,在空蕩的廢船艙裡幽幽回響。

電影的最後一幕,天光微亮,海水沉如黑墨,李金銀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海裡走去,越過她消瘦的肩,數個提著手電筒的人影沿著港口奔跑,叫喊聲劃破了寂靜的清晨。

港口越來越遠,鏡頭裡只剩下李金銀麻木的臉,額角血跡如一塊鏽鐵,海水漫過她的胸膛,而她一直向前,一直向前。

喻氤的殺青宴也是整個劇組的殺青宴,這一晚大家喝得爛醉。

不同於待聞勉時那種暗暗討好的善意,劇組的人對喻氤的態度要隨意許多,言語間也摻雜了些真心,有熟悉的指導老師拉著喻氤囑咐,要她回去以後專注拍戲,愛惜羽毛,就連在酒桌上為難過她的主攝也藉著酒勁上演“冰釋前嫌”。

喻氤一一應和,心裡半是高興,半是悵然若失。

眾人鬧到後半夜才散,喻氤幫周湘把喝斷片的秋秋送上車,再回來包廂裡只剩下孟豎沒走,他今天戴了個帽子,獨自坐在角落裡喝酒,帽簷遮住大半張臉,看起來並沒有殺青後的暢快。

喻氤想到最後一場戲演完,這個平日裡不近人情的大導演親自抱著毛毯等在岸邊,對她鄭重道謝的樣子。

她在孟豎身旁坐下,問:“孟老師,李金銀最後活下來了嗎?”

孟豎好像不意外她會問這個問題,盯著酒杯底座反問:“你怎麼理解?”

喻氤搖頭,“婁澤死了,殺害婁澤的兇手也死了,剩下的這個世界對於李金銀來說,也許並不是天地為家的自由樂園,而是永遠贖不清罪的牢籠,她註定感受不到喜怒哀樂、人倫幸福,如果是我,我應該會選擇就這樣葬身大海。”

孟豎聽完有些複雜地笑了一下,他常年嚴肅,即使不皺眉眉心也布著淺淺的兩道川字紋,喻氤終於在最後的殺青宴上聽到了孟豎的認可。

“你把角色吃的很透,這半年辛苦了,我替整個《鐵鏽》劇組謝謝你。”

說罷他往杯裡添了口酒,沖她一幹而盡。

喻氤有些眼熱,這一刻,喻氤感到那道擱在孟豎和她之間看不見的隔閡,像泡泡一樣,被戳破了,她重新變回了最初的身份,演員喻氤。

孟豎又沉默的連喝兩杯,酒氣連天道:“小喻,戲就是戲,戲演完了一切就結束了,你要分清戲和現實。”

喻氤縮起手指,含糊道:“我盡量。”

“不是盡量,是必須。”

孟豎倏地加重了語氣。

“我知道這很難,但你必須分清哪些感情是你的,哪些感情是戲裡的,你要永遠記住你是誰。”

他極少這樣推心置腹,喻氤啞然,明白這是為她好,可胸口還是像被堵了一樣難受。

她垂下臉,眼淚一滴滴落在腿上,用力點著頭,“我知道,我知道的。”

回應她的,是肩頭沉重覆下的力度。

《鐵鏽》拍完了,吊著喻氤的最後一口氣就沒了,回到北京她一連昏睡了好幾日,有時醒來活動不到兩個小時天就黑了,她就又接著睡。

其實每次從組裡出來都是這樣,與世隔絕數月,與時下發生的一切都脫軌,只不過這一次感受尤為強烈,即使擁有了充分的休息時間,也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

幾個工作上有聯系的朋友發來訊息,話裡話外知道她從孟豎組裡出來了想聚一聚,喻氤全都往後推,因為她怕錯過聞勉的電話。

聞勉如今幾個國家來回飛,能通話的時間不定,時長也不定,有時陪他等轉機通話能掛數個小時,有時他得回酒店歇息才有空閑,喻氤又不捨得佔用他睡覺的時間,一天下來便只能通話十幾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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