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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舊事(二) (16)

蘇澈沒想到事情會像戲目中那樣發展到今日的境地,自己鬥垮了李聞之,鬥垮了傅軒郎,卻害的陸青竹死於非命。當李聞之蓬頭垢面出現在刑場上時,蘇澈心中並沒有那種大仇得報的激動,反而有些慌神,腦海中不斷憶起當初年少你儂我儂的青蔥時光。臺上的人用怨憤的惡毒目光看著自己,自己做過什麼?不過是將這幾人的詭計公之於眾。當今世道上,誰不無辜?

“我李聞之就是死,也要拉一個點背,東郊城外你去給你的相好的收屍吧!”

蘇澈沒看到那手起刀落的血紅,木著腦子腳步飛快的跑著,將那些漫天的流言全都甩在了身後。東城城郊的破爛茅草屋是前幾日陸青竹找到的,隨手收拾幾下讓蘇澈暫時住在這裡避避風頭的,陸青竹說,等事情過去了便帶著她去尋找那個叫做茶茶的女孩。

是等不到了麼?

蘇澈趕到茅草屋的時候,那些兇悍的打手已經撤退了,只留下滿身是血的陸青竹和幾根沾著血液的黑色馬鞭。陸青竹俯臥在地上,露出的側臉鮮血淋漓沾滿土黃色的淤泥,眉頭緊緊蹙在一起本應鮮紅的雙唇慘白的死咬著盡顯苦痛之色。蘇澈的雙腿像是注入了千足的水銀駐在地上,費力的挪動著步伐慢慢像地上的人靠近。

“老......老陸.....”

蘇澈還未走到陸青竹身邊便被突然出現的傅軒郎推到在地上,膝蓋磕在地面凸起的石塊上,一股溫熱的液體緩緩流出,把白色的羅裙染出點豔麗血色。

“勾欄裡的都是騷蹄子,不是要為這種人翻案麼?你現在還敢麼?”傅軒郎斜睨著眼睛將蘇澈從地上拽了起身,像是看著一條瀕臨死亡死亡的流浪懶皮狗般的看著她。

“翻!為何不翻?他活著我會翻案,他死了我還是會!”蘇澈竭盡全力想要擺脫鉗制著自己面頰的雙手,這雙令人作惡的血腥之手。

“賤、人!”傅軒郎講蘇澈丟到地上,持起一旁的馬鞭抬手狠狠的打下去,“那你就和他一起去陰曹地府翻個夠吧!”

馬鞭一下一下的落在身上,皮開肉綻,在蘇澈白色的粗鄙衣衫上開出一朵朵嫣紅的花,不知過了多久,傅軒郎講地上的人拽起拖著雙臂拖出了院落。門口的侍童大約是個新人還未見過這樣一番場景,面色瞬間煞白,也沒敢說話立刻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跪伏在地上做人肉腳踏。傅軒郎講暈過去的蘇澈隨手丟棄在馬蹄子下踩著瘦弱侍童的背便上了馬車,侍童顫顫巍巍的之氣上半身跪在地上不敢抬眼於主子對視,小聲且謹慎的道:“大人,這名女子該如何安置?”

“如何?”傅軒郎顯然未想到將蘇澈帶回去的辦法,實在不願與這樣的女子同坐一起,勾著嘴角回問道,“你覺得該怎麼辦?”

侍童更加惶恐,微微抬了點頭看向傅軒郎實在猜不出主子的心思,將身子重新伏到地上:“大人,奴才愚昧,奴才不知。”

“不知?那你覺得讓這種畜生和本官同坐如何?”

“自然不能!”

“那將她掛在車後,又如何?”傅軒郎從腰間取出摺扇,此刻晴空萬裡,讓人額頭分泌出一層薄薄的汗液。

侍童伏在地上看了眼只剩下一口氣的蘇澈,身子抖了抖小聲道:“奴才知道了。”

傅軒郎擒著笑退入車簾中,侍童將蘇澈扶起便繫上草繩便嘀咕道,也不管對方能否聽見只求個心安:“蘇姑娘,我也是迫於無奈,若是您不幸離世,可千萬別來找小人啊,小人給你燒紙,求您黃泉路好走。”

“蘇姑娘,你說你何必為了個野小子做這麼些事情,傅府連帶著皇親,就算......哎,您真是傻!”

侍童還在嘀嘀咕咕的說著,蘇澈被這些看似至理金言給唸叨醒了,抬起一隻手用力攥緊侍童的胳膊氣死若無道:“我不會找你,但是你幫我把院中的人好生安葬,否則......”

蘇澈最終沒有活著回到傅府,在剛剛出城郊時便咽氣了,身上的百來鞭傷,和拖行半個時辰,撐到此時也已是極限。

執念生成,怨。

怨父母不慈,生於勾欄;怨這蒼涼世道,人畜不分;怨自己自負,害人害己。

侍童在傅軒郎的吩咐下草草的將蘇澈的屍身丟入路邊瘋長的野草中,也許在夜幕降臨之時,便會被這郊外的猛獸視為腹中餐,侍童趁著傅軒郎不備,跪在地上對著蘇澈磕了三個響頭,人啊,多麼無能為力。

等到侍童聽著蘇澈的話前往城郊小竹屋為陸青竹收屍的時候,陸青竹的屍身已經腐敗不堪,滿身的傷口上蠕動著白色的蛆蟲,讓侍童嘔吐不止。陸青竹愛潔便是從這裡開始,任誰看著自己的身體漸漸腐爛發出惡臭,被屍蟲啃咬,都會心生恐懼。

侍童將陸青竹葬在竹屋不遠處的荒地中,沒有墓碑,只是侍童到也有心,為陸青竹的墳前移植了顆小樹,看了眼這麼青翠的顏色便就離開了。只是他不知道,這鬼一直在等,等那個綠蘿裙的姑娘......

陸青竹等到閻己已經是兩個月後的事情了,閻己辦完食神的喪葬重新回到這裡還未知陸青竹已經亡故,自顧跑來陸青竹打零工的勾欄之中。院內鬼氣沖天,已不複當初的賓客滿堂。

閻己進門便看到穿著鮮紅衣衫的蘇澈坐在大堂的櫃臺上看著老鴇笑的明豔。許久不見有客來的老婦人,面色灰白撇頭見來了個小姑娘原本提上臉的笑意沖散了幾分,尖利著嗓音道:“姑娘怕是來錯地方了吧?這裡可是勾欄。”

“未來錯,還未見過現下時分如此清淨的煙花之地。”

“你個小丫頭懂什麼,莫不是同行家的小姐吧!”老媽媽上下打量著閻己出口譏諷道,“這姿色怕是個墊底的嘍嘍貨!”

閻己好不在意,抬腳向蘇澈所在之地走去,靠近便問道一抹鬼香,看來這鬼還未沾染血腥之氣。

“你做什麼?”老媽媽沖上去想要拽住閻己,卻被閻己閃開。

“開門做生意不是四海皆是客,是你做什麼才是。”閻己揮揮手丟了個金錠子,轉頭對蘇澈道,“你有執念,可是不是我想要的心頭之火。”

老媽媽看看閻己看看空蕩蕩的櫃臺,面色又白了幾分,哆哆嗦嗦的向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