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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舊事(二) (16)

自那日從孟唯的審訊室出來後,祁依斐就再也沒有見過林凡了,閻己說他用他最後的時光去陪伴自己的妻兒了。只是在林凡死後的第七日夜晚,睡夢中他好似聞到了若有若無的尼古丁伴隨著消毒水的味道,他想那是林凡的告別。祁依斐看著窗外出神的想著,樓下廚房的燈倏地亮起,明亮的燈光從窗戶中投射在草地上,新上任的廚師長已經起了。將手中的煙蒂撚進煙灰缸中祁依斐將窗戶開啟,清晨的江城市還是有些寒冷,但是冷風可以掩蓋罪證吹散集聚許久的尼古丁味道。

祁依斐隨手從沙發上去下一件外套便下了樓,今日是林凡的葬禮。

“祁.....祁隊,早上.....好!”

祁依斐側頭看了眼正將早飯端出來的少年,腦子還不清醒一時愣神。眼前這個穿著粉色小圍裙的少年唇紅齒白,有些緊張的和自己打著招呼,模樣七分像孟唯。祁依斐眼中的怒意一閃而過,哦,這是那個大黃狗——阿豐。

閻己說犬類多半都是忠誠的,當日從孟唯手中剝離開的黃色霧氣便是阿豐分給孟唯的共生。孟唯雖為姜一唯的後人,但能如此相像除了先天的血脈傳承和後天的模仿還有就是阿豐給予的共生。阿豐曾於姜一唯生活十多年直至死亡將他們分開,阿豐視姜一唯為唯一,在百年的歲月中思之念之,自然化形上會與其相似。經過幾天的相處,好在祁依斐能適應一些這酷似孟唯長相的阿豐,對方身上與生俱來的恬淡之韻倒是讓祁依斐十分想見一見那位逝去多年的無垢之人。

“好啊,你怎麼也起這麼早?”

“做早飯,老大說了,以後先生不在早飯就由我來負責!”阿豐的眼神中充滿一股躍躍欲試的興奮感,讓人沒來由的心情轉好。

“也是,閻己做飯當真要命。”

阿豐顯然對祁依斐的話很是不滿,低著頭小聲卻堅定的說道:“閣主很厲害!”

“......”厲害吹牛x是吧?傳銷組織的發展壯大就差一個她了!

應當是顧途私下找過閻己問過阿豐的去留問題,就在前幾日晚飯檔口,閻己就以姜一唯為中心對著這個處世未深的小奶狗一頓忽悠,直把對方忽悠的淚眼汪汪成為顧途的頭號跟班和家中代理夥夫,才正式結束話題。祁依斐私心覺得閻己一方面是為了兒子,另一方面難免不是打算寄養執念以備不時之需。人不論妖界之事,祁依斐伸手拍了拍阿豐的肩膀取下對方端過來的早飯,坐到餐桌前三兩口便吃完了。等換上一身板正嚴謹的制服再下樓的時候,閻己等就已經坐在餐桌前靜靜等待了。

“我吃過了,先過去,嫂子她們可能忙不過來。”制服祁依斐是很少穿的,他嫌過於板正束縛,實在不好肆意而為。也不知是這無法肆意的制服造成的錯覺還是經歷這些事情淘盡虛浮沉澱出了本質,此刻的祁依斐摒除了不著五六些許桀驁,竟讓人覺得十分沉著可靠。連一向和他對戰到底的小狼崽子也只是扣上西裝的紐扣起身說道:

“我們也一起過去。”

“好,你們先吃,我去發動汽車外面涼的很。”祁依斐也不管這屋子裡的妖怪是怎麼的天賦異稟不懼嚴寒,便抬腿向門外走去。

剛坐上車,將發動機點著,車窗外就竄進來一隻白色絨毛的小狐貍。閻己面對著祁依斐將九條尾巴伸展開來,微側這頭蹭了蹭祁依斐的臉頰。這毛絨絨的觸感讓人心頭發軟,祁依斐伸手環上閻己的腰身將她抱至自己的腿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撫著著對方脊背上的絨毛。車內暖風呼呼作響,外間太陽初升,將天地染上了一抹金色霞光。

林凡的葬禮有他妻子做主一切從簡,饒是這樣墓地這邊也做三排有三排的沾滿了人。人們排列整齊,最左邊一排以王局為首身穿藍灰色制服手拿警帽;中間則是林凡的親朋,表情哀默,小小的林楠在顧途化身薩摩耶的陪伴下淚流不止;最邊上的是以沈法為首的法醫界同事和後輩,若非今日,祁依斐都很難相信那個天天喝自己討煙抽的炸毛大叔在學術界是這樣的首屈一指。祁依斐一直沒有走,和閻己靜靜的站在隊伍的最後面,等到一切人都散盡,這才獨自上前。

黑色莊嚴的墓碑上貼的照片是林凡妻子從林凡工作證上撕下來的,標準的二寸證件照放大有些失真的模糊,但是還是可以看出上面藍底白衣的人笑的是那樣燦爛。山間有些微風,祁依斐對著照片報以一笑,彎腰將手中早就預備好的三隻煙點上整齊排列在墓碑前,照片上的人依舊笑的見牙不見眼。

“喏~別說兄弟不仗義啊,這是趁著嫂子走了偷偷給你留的,這制服看上去倒是帥氣,可連個口袋也沒有。一路上我都讓我媳婦給裝著,剛才拿在手裡過來還碰見嫂子,緊張的我一手汗!”

祁依斐也沒什麼顧忌,直接靠坐在林凡墓碑旁繼續叨叨沒完:“我二十出頭就調來刑偵大隊了,就你和我關繫好,王局那邊說我們是一丘之貉!我覺得他是白天不懂夜的黑,我這純屬於先天不標準,後天被你帶歪了。哦,對了,我媳婦兒一直讓兒子變成小狗去哄你閨女,我覺得以後說定咱倆能成親家!顧途回來還說,楠楠明年高考也要報考你當年的學校,我可在市局等著她啊!你放心,這次我一定好好保護她!”

祁依斐念念叨叨的說過沒完,煙早已燃燒殆盡,灰白色的煙灰落在大理石上被風吹散,殘留的煙蒂也不複之前排列整齊,為七扭八的在林凡墓前來回滾動,像是聽了祁依斐東一句西一句的話給予嘲笑般的回應。祁依斐抬頭看了眼已經站在不遠處小樹下的閻己,伸手將煙蒂撿起來掃了掃墓臺站起身。

“走好啊,兄弟!”

人這一輩子將會遇見許多人,好人、惡人、普通人,他們帶著偽裝的面具讓人錯亂,你唯有能做的就是堅定自己,從一而終的為你所執著的東西不斷前行。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的路要好走許多,祁依斐牽著閻己慢慢悠悠的走在山間。兩旁種滿了翠綠的常青樹,天空太陽高升,風輕雲淡,很有春日之感。閻己猜不透祁依斐此刻的心情,一直順從的跟著祁依斐的腳步向前邁著,她覺得無論身邊這個人像要將他帶往何處,她都如影隨形。

“你之前不是一直說要去海邊?”祁依斐捏了捏閻己的小手問道。

“嗯?”

“我年假加明天的年休大概可以有三個星期左右的時間,我們過年的時候帶著兒子和阿豐一起回老家,然後在老家那邊轉飛機去夏威夷,可好?”

“.....那要怎麼解釋顧途?”金色的光束透過樹葉照射到祁依斐的眼睛上,微微眯起的雙眼注視著閻己,顯得格外深情。

“就說是弟弟。”

“嗯!但是你不是不讓去海邊看帥哥麼?”

“有我這個盛世美顏,其他都是浮雲不是!”祁依斐抬起空置的那隻手戳了戳閻己的臉頰。

“是!回完家以後我帶你回家吧!我也好久沒有回去了,陸青竹他們或許在閣裡等我們。”

祁依斐詫異的看了眼身邊的人,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才出聲詢問道:“老陸和你聯絡了麼?”

“沒有......”說完,閻己看向祁依斐篤定的說道,“他還在的。”

他還在的,沒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