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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17)

生命的無常與脆弱就這樣赤裸裸的擺在這群剛剛踏出軍醫大的學員們的面前。他們曾經無數次在心裡給自己做鋪墊,無數次的告訴自己會遇到死亡。然而他們沒有想到剛剛到達的第一天,他們就面臨了戰友的死亡。在心裡做了無數次的心理準備的他們,此刻心裡仍然被悲傷擊垮。所有人的眼淚都湧出了眼眶。安安伸手拿過一旁的帕子,為這位小戰士擦幹淨了臉上的血汙,然後將白被單蓋住他的頭。安安擦了擦眼淚,對著小戰士的遺體行了一個軍禮。然後對兩名男同學道:“麻煩你們將遺體抬出去吧。現在還不是悲傷的時候。我們動作要快一點,爭取每一個傷員治療的時間更短。這樣才能讓更多的傷員能夠得到及時的救治。你們聽,前線的槍炮聲還沒有停息,還會有傷員送過來。我們要打起精神來,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避免這樣的事情再發生。”

隔壁2號手術臺的主刀就是這裡的負責人羅沐生剛好做完了一場手術。他聽見了安安的話,不自覺的點了點頭。他沒有去安慰這群剛剛來到戰場上的軍醫們。這是一名軍醫始終要面對和經歷的。他也是這樣過來的。這兩年來,他不知道自己救了多少人,也記不清楚他到底多少次無助的看著自己的戰友的生命就這樣消失在自己眼前。他的心早已痛得麻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救治每一個傷員。

重傷員們還在陸陸續續的送過來,安安他們仍然在三號手術臺忙碌著。外面的槍炮聲終於停止了,這意味著這一場戰鬥結束了。前線的戰鬥暫停了下來。而臨時醫院裡的軍醫們仍在手術臺前奮戰著。

不知過了多久,再沒有傷員被送進來。安安一群人瞬間跌坐在地上。安安看了看手上的手錶,顯示著十點鐘,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是白天。安安舔了舔因為缺水而有些起皮的嘴唇,用嘶啞的喉嚨說道:“現在是早上十點鐘,我記得昨天晚上進手術室的時候是淩晨三點。不過是七個小時,我就累成這樣了,看來我們的鍛煉不到家呀。”

同樣累癱在地上的其他軍醫們突然笑了起來。羅沐生用同樣沙啞的聲音說道:“你們不是鍛煉不到家,而是鍛煉的太到家了。你們可不是在手術臺上只站了七個小時。你們真正站了三十一個小時了。你們都是好樣的。”

安安幾人一聽,居然已經過去了一天多了,他們誰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夠堅持這麼長的時間。此刻他們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沒有一絲力氣,整個人又餓又渴。這時候,張可帶著安安班裡的其他學員進來了。他們將癱坐在地上的人扶起來,送他們回了那間,作為臨時宿舍的車間。

安安幾人攤在草蓆上,被同學為了一盅稀稀的米湯,然後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88

安安一行人真的很累。和他們睡了不到五個小時就起來了。因為每一個人的心裡都壓著事兒,不能夠平靜的睡著。人累的很了,連食慾都不佳。睡著前安安這群人被灌了一杯稀稀的米湯,如今胃部早已向他們抗議,但沒有一個人有吃飯的慾望。安安看了看手錶,這會子才下午三點多,即使是軍供站裡這會子也沒有提供食物。安安摸出揹包裡所剩不多的壓縮餅幹。拿出一塊來硬是就著涼水往下嚥,一邊吃一邊勸同伴:“再吃不下也得吃,若是我們倒下了,還怎麼去救人?”所有人都沉默的拿出了自己的幹糧,就著水壺裡冰涼的水使勁兒的往自己的嘴裡塞。

安安吃完了一塊壓縮餅幹,感覺並沒有完全的飽。可她真的是再塞不下另一塊兒了。安安將剩餘的幾塊壓縮餅幹塞回揹包裡,後整理了一下帶來的物資,給自己的醫療箱裡補充了一些藥品,然後就向臨時醫院走去。

到了醫院門口,安安發現這兒人頭攢動。仔細一問才知道,這是附近的老鄉過來獻血。這時候張可的聲音傳來:“大爺,你這個月都獻第二回血了,這是不可以的。我知道您想為戰士們做些什麼。可是作為醫生,我要為您的身體負責。若是我真的接受了您的第二次獻血,我是要被上面處罰的。而且您要是一個月內獻兩次血,您的身體會出大問題的。到時候我們還是要來搶救您。這就佔用了我們搶救傷員的時間。這也是大爺您不想看到的吧?”

張可說完又站起來對其他人說:“鄉親們,我知道大家對我們解放軍的一片心意。可是人的身體是有一個極限的。一個月獻一次血已經是極限了。請這個月已經獻過血的鄉親們回去吧。你們下個月來,我們一定接受你們的心意。”

當地的百姓們這一刻都沉默了。過了一會兒,陸陸續續有幾十個人從獻血的隊伍裡走了出來。安安知道,這裡面肯定還有人是短時間內的第二次獻血,但是並不是所有的軍醫都能將每一個來獻血的群眾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大家只能夠將這些獻血的群眾的名字登記下來。至於中間有沒有人用其他的名字來獻血,大家都不得而知了。

在這個靠近戰場前線的小縣城,時刻都有軍愛民,民擁軍的事情在發生。安安走過去,幫忙抽血。一會兒,安安的同伴們也過來了。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今天來獻血的人在不到五點的時候又全部已經抽過血了。

那些老醫務人員們忙著將東西收好。張可走過來對安安說:“前天真是謝謝你們了。你們倒來可真是幫了大忙了。我現在要到前面去,這兩天犧牲的戰友們將在這個時候入土為安。你要一起去嗎?”

安安點點頭:“您稍等一下,我去叫我的同伴一起過去。”安安迅速的往回跑,將車間裡的同伴們全部叫了出來。得知去參加那些犧牲的戰友們的葬禮,所有人都整了整衣服,快步的往外走。

一群人跟著張可到了山腳處。安安看到這裡已經有許多立了墓碑的墳墓,還有幾百個空著的墓xue。看出安安等人的疑惑,張可解釋道:“這是負責這面防線領導下達的命令。他在開戰前就下令挖好了墳墓。這是他顯示與敵人死戰到底的決心。”

昨天的戰鬥結束了,雙方目前都處於休整狀態。許多的戰士、傷員、軍醫和當地的老百姓過來給犧牲的戰士送行。沒有什麼儀式。大家都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裡,看著英雄的遺體被埋入泥土中。所有的軍人都脫帽行禮。安安忽然想起了一句詩:“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屍還。”安安他們參加了這場肅穆的葬禮。沒有鮮花,也沒有香蠟紙錢,然而每一個人都是誠心悼念著這些英雄們。

等到安安他們回去後,有通訊員過來說團長要見他們這批人的領導。安安作為他們班的班長與這次大五的畢業生原先的幾個班班長一起去了團部。黃團長對安安他們道:“我們這裡並不是戰鬥最激烈的地方。醫療力量還算完備。你們當中只會留下五個人在這邊。其他人需要被分配到其他地方去。特別是有些前線,離後方醫療所實在是太遠,或者是因為山路路況不好,送往後方醫院耗時太長。這些地方都需要大量的軍醫。但是這些地方也特別的危險,以前在這些地方的軍醫,目前活著的都不足一半了。你們要有心理準備。現在有s,ks這兩個地方最缺軍醫。你們自行決定留下哪幾個。然後到我這裡來彙報你們分組的情況。最晚今天晚上八點把結果報告給我。我們登記後,明天你們就出發。”

黃團長其實完全可以自行對這群新到的軍醫們分配他們未來要堅守的地方。可最近的戰鬥死傷太多,饒是他一顆堅硬如鐵的男兒心也不由得發軟。況且這次他們要去的兩個地方是我國防線的重中之重,是交戰最激烈的地方。剛剛他看到來報到的幾個人年輕的面龐,他還是心軟了,讓他們自行決定哪些人留下。

安安幾人回去後跟班裡的人說了這件事情。他們這一次加上大五的畢業生,被分為兩個方向過來前線。如今在g縣的不過只有四十人而已。他們所有人幹脆在一起開了個小會,商量起去留問題。最後安安提議,將體力最差,軍事技能成績最差的五人留下。畢竟到了前線,軍醫也要在戰鬥中先保護自己活下來才能救人。安安的提議得到了大家的同意。而被選擇留下的五人此刻非常的後悔當初自己在訓練中為什麼不更努力一點,這樣他們就可以跟戰友們一起去最艱苦最危險的地方了。

接下來就是分配去兩個地方的人數。安安知道,在去年我軍其實已經收複了ks地區。目前那裡是處於拉鋸戰。而s,即使她上輩子不怎麼關注歷史,也聽說過那個我軍傷亡慘重的s戰役。那場戰役具體的情況她不知道,唯一記得的是這場戰役取得勝利的時間是在八四年。如今是八三年,安安下定決心要去s那邊。安安將自己知道的一些情況說了出來:“我只知道目前s地區還沒有完全收複。敵我雙方都在貓耳洞裡僵持著。那裡的山上有無數的貓耳洞。並不是每一個洞都相連的。所以即使我們過去,也不可能分在一塊兒。最好是業務相當好的過去。這樣兩三人能夠撐起一臺簡單的外科手術。那裡運送物資相當的不便,若是要去那裡,我們帶來的醫療物資必須分一大半給那邊。”

大五臨床醫學的班長張志輝道:“陳安安同志說得對,那麼我們分配一下人數。大家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選擇去哪一個前線。”

當名單報到黃團長那裡時,他驚訝的揚了揚眉。留下的五人中居然有三人是男同志。不過他早已經將情況說清楚了,既然他們做好了決定,他也不便反對。

第二天,安安與十八個同伴上了大解放。他們將乘車去往離s最近的縣城,然後從那裡徒步進入戰區。

☆、89

等安安他們乘坐的大解放在離s最近的縣城停下的時候,離他們離開g縣已經是二十多個小時以後了。安安他們下了車,先是去當地軍供站吃了一頓不那麼美味的晚餐,就去見了這裡的負責人周團長。周團長對他們的到來表示了歡迎,然後跟他們說了對他們的安排。

“現在山上有兩個營駐紮在上面。大家都住在貓耳洞裡。貓耳洞知道不?貓耳洞就是一種與貓耳朵形狀相似的防炮洞、防空洞,是一種軍事上供單兵或少量士兵作戰用的防護工事。裡面就只能住幾個人。你們來的這十多個人怎麼有一半是女兵啊?”周團長有些不滿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