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安安帶來的藥有限。做截肢手術,最怕的就是大出血。沒有血源,如何做截肢手術?
這裡四處都是廢墟,餘震不斷,根本沒有做手術的地方。安安摸摸她越來越虛弱的脈搏,狠狠心說道:“她必須馬上做截肢手術,不然會有生命危險。但是現在條件不允許。”
項少龍和政委都沉默了。這是他們辛苦了半個多小時,唯一發現的倖存者。可是現在面臨的後果確實要讓她去嗎?這樣,這群戰士有些接受不了。安安說:“如果半個小時能夠有醫療救援的話,還是有希望的。我可以給她下針,但是這只是激發她的潛能。若是半個小時後,醫療救援不到,那麼她就只能……”後面的話安安沒有說下去,但其餘的人都聽到了她的暗示。
項少龍忽然問:“做手術需要什麼條件?我們盡量滿足你。”
安安詫異的看著這個年輕的營長。看著他那堅定的眼神,心中也充滿了希望:“我需要一個穩定的地方做手術室,需要足夠的血源。我不知道這個姑娘的血型,這裡也沒有測試血型的東西。年裡有o型血的戰士嗎?如果有,請他們獻血。但請注意,一個月內獻過一次血的戰士不能再獻血。”
他們很快在火車站裡搭設了一個帳篷。用手電筒製作了一個簡易的無影燈。營裡o型血的戰士過來了。好在有六七人,安安只抽了三個人的血。有戰士還想讓她多抽點,安安搖搖頭:“我這裡沒有儲存血液的儀器。血液放久了也不行。”安安讓人將那個姑娘抬進了簡易手術室。這時候,一個婦女進來了:“我是ts醫院的護士,有跟手術的經驗。”
安安點點頭,用帶來的酒精進行簡易消毒後,開始了她今生的第一場截肢手術。
兩個小時過去了,中途餘震不斷。可這個簡易的手術室始終堅挺著。當手術做完,安安把脈,發現姑娘的心跳雖然有些虛弱,卻一直在跳動著。剛剛拿下口罩,對著那名護士笑了。
☆、33
對於這位姑娘脫離生命危險一事,二營的戰士備受鼓舞,似乎忘了疲憊,又精神抖擻地投入到救援之中了。其實安安還是沒有說,那姑娘只是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這裡的環境惡劣,衛生條件差,很容易引起術後感染。安安現在急迫的盼望著醫療支援的到來。至少那時候會有大量的醫療物資過來。這姑娘需要足夠的消炎抗感染的藥物,還需要輸一次血。可是這些戰士們救援就已經非常疲憊了。若是再抽血的話,危險的就是這些戰士們了。所以安安一直沒有開口說再抽血的事情。她恨自己為什麼不是o型血,不然問題也能迎刃而解了。安安現在也只能給那姑娘多輸點葡萄糖。不過她帶來的鹽水始終有限。最好的辦法還是將這姑娘轉移到安全地帶的醫院去。
為了不影響士氣,安安將真實情況告訴了項少龍。項少龍記在心裡,在一次送物資的車要返回的時候,將這個姑娘抬上了車,送出了災區。
安安一直跟著二營在行動,戰士們每救出一個人,安安都會盡全力去救治。那個做手術時幫忙的護士也跟在安安身邊幫忙。但是這兒只有兩個人,沒有足夠的裝置,沒有足夠的藥物,並不是每一個被救出的人都能搶救過來。
當安安花了半個小時,還是沒能阻止死神將那位小姑娘的生命帶走時,安安的心像是被人用手緊緊握著似的,疼得喘不過氣來。安安看著那張沾滿了灰塵的小臉,她才三歲多,人生還沒開始就戛然而止了。
安安用手闔上了她微微睜著的眼睛。將她小小的屍體放到了一邊。安安知道這時候不是傷心的時候,還有許多人等著她去救治。她含著眼淚,繼續為下一個傷員救治。
短短的一天,安安覺得有如過了一年那麼長。戰士們忙了一天一夜,都很疲憊。可是沒有一個人停下來休息。炊事班找不到幹淨的水原,就從一條流經ts的江裡取來幾桶渾濁的水,在裡面加一些鹽,燒開後分給戰士們喝。出發時,營裡發給每個戰士的饅頭、烤餅等幹糧,由於天氣炎熱,饅頭、烤餅都已經餿了,大家拿出發酸的幹糧啃了起來。吃完,又繼續去搜救。
晚上,炊事班做好飯菜,準備開飯時,灰頭垢臉災民們從四處湧來,有的手上吊著繃帶,有的衣不遮體,眼睛直楞楞的盯著飯菜看,不時的吞嚥著口水。二營長和政委下令,第一鍋飯菜全部讓給災民們吃。一些災民一隻手裡拿著搪瓷茶缸,一隻手抓著飯菜狼吞虎嚥的往嘴裡送。安安看著十幾個沒有搶到飯菜的孤兒,目光呆滯的站在一旁,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樣子。有的赤著雙腳,手上、臉上都是被硬物劃破的傷痕。安安非常難過,在第二鍋飯熟後,將自己的飯菜給了他們。
項少龍看見了沒說話,在這些災民離開後,他將自己的飯盒遞給了安安“你要救人,不吃怎麼行?”
安安看著只有大半飯盒的飯菜,就知道他是一口也沒吃。安安搖搖頭:“我救人不需要大力氣,你們搜救才需要大力氣。你不吃飯,怎麼有力氣去搜救?”
項少龍看著安安,這個只有他胸口高的姑娘如今滿臉髒汙。但臉上的那一雙眼睛卻亮的嚇人,彷彿有萬千星光在裡面,讓他有想要伸手去摸一摸的沖動。明明滿臉髒汙,了他就是覺得這個姑娘好看的不得了,比以前圍著他轉的大院姑娘們漂亮一百倍。他對安安說:“陳安安同志,我們也別爭了,就一人一半好了。”安安還想拒絕,看到項少龍那不容拒絕的眼神,笑了。她將自己的飯盒遞過去,項少龍立刻拿著勺子給安安飯盒裡趕飯菜。
安安看著他就要將一大半的飯菜趕給自己,連忙去阻止他:“我是女人,吃不了那麼多。你別給我那麼多。”
兩人還在爭執,拿著自己的飯盒站在一旁的政委過來了。他也看到了安安將飯給孤兒吃的行為,所以也沒吃飯。他過來的時候正看見營長把飯盒遞給安安。政委還感嘆項少龍這萬年不開花的鐵樹終於開竅了,所以也沒上前。這會見兩人因飯量問題爭執起來,連忙上前將自己的飯盒遞了過去。最後三人平分了兩個飯盒的飯菜。
在有部隊發現ts機場並沒有完全毀滅,還可以進行飛機起降後。第二天一早,首都軍區總院和其他軍區醫院的醫療隊乘著飛機終於來到了ts。
五十多歲的楊淑敏教授親自帶隊,一到災區就開始搭建臨時醫療基地,開始接收傷員。楊淑敏顯然還記得安安早早進了災區。她不忘讓人帶上足夠的藥品和繃帶等物品去支援安安。
來支援安安的是這次參加醫療培訓,與安安同一個小組的兩名名女軍醫——桂香蘭和石大花。兩人一人背了個醫療箱,合力抬著一個大的醫藥箱一路走,一路問的找到了安安這邊。
這時候,安安正在給一名傷員縫合傷口。等她停下手,就聽見有人叫她。安安出了帳篷,就見桂香蘭和石大花抬著一個巨大的醫藥箱過來了。正為藥品和縫線用盡而苦惱著的安安眼睛一亮,爬起來跑了過去。
見安安如此熱情的迎過來,兩人還有些受寵若驚。畢竟安安在她們面前總是冷靜自持的。結果安安沖過來,並沒有跟她們打招呼或是給她們一個擁抱,而是搶過她們抬著的大醫藥箱,然後轉身往她來時的地方跑,只留下了一句話:“快來幫忙。”
桂香蘭和石大花對視一眼,立刻跟著安安跑向了她來時的帳篷。兩人一進帳篷,發現不大的空間裡面起碼有四五個傷員坐在那裡。雖然能坐著說明傷的不算太重。但這個時候,若是一些小傷,災民們也不會往醫療點裡來,就是為了不佔用僅有的醫療資源,讓那些真正需要救治的人得到救治。
桂香蘭和石大花看著安安已經從大醫藥箱裡翻出需要的藥品和縫線開始給一個傷員縫合傷口了。兩人也趕緊的一人接手了一個傷員。
兩人發現這些傷員都是身上有大傷口,不致命,卻必須縫合。兩人趕緊拿出縫線和針準備縫合。桂香蘭忽然叫道:“怎麼傷口旁有針啊?”
安安繼續給眼前的人縫合傷口,頭也不抬的說:“沒藥了,只能用針灸暫時止血。這也撐不了多久的,必須盡快縫合。甭管那些銀針,不妨礙你們的,記得打麻藥啊!”
桂香蘭和石大花沒好氣地瞪了安安一眼,說話大喘氣,她們差點直接上手進行縫合了。
有了桂香蘭和石大花的加入,這個簡陋的臨時醫療基地總算是能接收更多的傷員了。
等帳篷裡需要縫合的傷員都處理好傷口,離開了。安安才開始整理兩人帶來的東西。安安摸到一樣東西,問道:“怎麼還有塑膠袋啊?幹什麼的?”
兩人互視一眼,支支吾吾地說:“那是…裹屍袋。是用來…”安安已經明白了,心裡不由得一陣疼痛。她站起來對兩人說:“現在天氣悶熱,屍體放在外面容易壞,還容易造成疫病。趁現在沒有傷員,我們出去處理那些屍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