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該是他的。
“治吧。”
桂鴻山深邃的眉眼隱沒於梁下陰影中,神色難辨。
“救活他。”
桂鴻山道。
三成把握。
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救他的命?
曦光破曉,望著簷角的鴟吻,桂鴻山忽然想起,大旻每逢天災,天子要親赴祭壇,向天跪拜禱告。
怪力亂神,荒唐。
桂鴻山心不在焉往朝德殿回返,走到一半,忽然停住:
“劉安。”
劉安走上來聽候吩咐。天邊才冒了一線曙色,宮燈盡撤。禁中內廷滿目黧黑,萬物都瞧不清楚。帝王的眉眼面目也隱於一片曉色當中。
燕琅玉命懸一線,但桂鴻山好像沒太多觸動。
他不知道桂鴻山又要幹什麼。
“牽我的馬來。”桂鴻山道。
那是一匹白額烏騅。大宛良種,通身油光黑亮,蹄如海碗。
一聲馬嘶朝天,撕裂昏黑的天穹。曙色自裂隙漫入,灑金般照拂著大內三千宮闕。
鬃毛飛揚。桂鴻山策馬往北,在宮巷裡疾走,馳往祭壇方向。
三日後果然如章見習所說,燕琅玉有了醒來的跡象。
只是每日需服大量參湯,吊住精神。一個時辰過去便得有人喂藥,少量多次。
桂鴻山這幾天處理完朝務,就往承恩殿一趟趟跑得勤快。來了也只是一言不發,檢視燕琅玉的情況。
這一日他見著承福喂藥,燕琅玉嗆咳了下。伺候燕琅玉整整三日,大概是累了,喂藥時手抖也情有可原。
一向冷眼旁觀的他卻莫名出言呵斥,讓承福退下。
而後,他自己端起了藥碗。承福頗為意外地看著他。
桂鴻山撩衣坐在榻邊,扶著燕琅玉起來。
原就清瘦的人此刻是隻剩一把骨頭了,脆弱無力且無防備地倚在他懷中,眼睫低垂而安靜。因著阿芙蓉的效用,燕琅玉面容裡並沒顯出什麼痛苦,只像是睡著了。
國破家亡,山河淪喪。年輕的太子就這樣一無所有,如風飄絮。連生死也不過是在旁人的一念之間。
也許是自己身上溫熱,太子出於本能,追著這股暖意放鬆地倚在他胸口,呼吸也漸漸平穩而綿長。
桂鴻山動作又小心起來,彷彿在抱著他那一把最名貴的獅紋□□。不,或許比那還要小心太多太多了。
起先桂鴻山是有些不得要領,但慢慢地,他也終於將那一小碗湯汁悉數喂進燕琅玉口中。
燕琅玉方才微涼的身體,此刻終於恢複了些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