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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溫玉07 鴻山

朝廷不仁,他便不義!

他桂鴻山又不是聖人,還談什麼大義!

想到這裡,桂鴻山心中那一絲理智的慚愧已經消散,取而代之,剛沉靜下來的心情又複躁動。仇恨無法泯滅,每每回憶,便猶如星星之火,燎原而起。一瞬之間,連帶著燕琅玉一張清貴的臉也變得扭曲到令他憎惡。

冤殺了他的父親,卻在這裡和他談什麼大義!

“只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燕琅玉輕聲地說。

“先生說過,即便是天子,如有失德,也不免遭受天罰。”

燕琅玉聲音雖輕,一字一句聽起來卻很有力量。他抱起桌邊蹲伏的黑貓,“何況我只是個常人。”

“如今我不記得事,大抵是從前錯處太多了罷。”

燕琅玉像是在開一句玩笑,又像是自嘲。

桂鴻山的父親桂朔是在四年前被逮入京師的,飲恨死於獄中。那時候燕琅玉也不過十二三歲。這與他又有什麼關系呢。桂鴻山在心中暗自輕嘲。太子年少,他犯不著和這個孩子計較。

想到這裡,他怒火稍有平息。可心念一轉,想起燕琅玉的確還是個孩子,心中忍不住輕輕一揪。似乎沒人記得——太子今年也不過十六歲而已。

除了他一個高貴卻虛無的身份,旁人還記得住他的什麼呢?

桂鴻山不由想起,初遇劉安的時候,劉安正在火海當中飼喂禦馬。他問劉安為何不逃。

劉安指了指禦馬早已被松開的韁繩:

“連這一匹馬都不願棄主而去,何況是我。等喂完這些料,我也隨主子去了。”

一名低微至此的太監,卻有這樣的膽魄。桂鴻山端坐在馬背上,眼中微露訝異,也對他有了幾分興趣。他居高臨下傲慢地問:“馬主何人。”

劉安抬起頭,頂著他的目光回道:

“大旻太子。”

桂鴻山冷哼一聲,抽出長劍,劍鋒直逼他喉管僅剩寸許距離時剎住,威脅與恐嚇意味十足:

“太子在何處。”

劉安冷漠不言,竟閉上雙眼,一副引頸受戮的樣子。顯然是寧死也不說太子去處了。

良久,桂鴻山不屑一嗤,戲謔道:“他敢殉國,我便以帝王禮葬他。”

“哈哈哈……”桂鴻山身後的眾部下也譏諷地笑了起來。聽聞朝中上下皆是貪生怕死之輩,何況是個少不更事的文弱太子。

劉安這時卻睜開眼:

“那你去文華殿看一看。”

“為大旻皇太子入殮吧。”

桂鴻山將信將疑:“帶路。”

……

他破城時,雖然奔逃的人有許多,可殉主的人終歸不少。彼時桂鴻山無法理解這一切,時至今日,他略有些明白。

夕照最後一抹餘暉從簷角投下,不偏不倚,照在燕琅玉身上。他本穿著素衫,通身無飾,此刻卻被勾勒出一圈金色霞彩,因站姿端正,即便身量不高,依然儀態溫雅恍如謫仙臨境。

桂鴻山凝望了他少頃,說:

“梁青很欣賞你的字。隨我入宮這一趟,不過一炷香工夫,也不忘記求你一幅字。”

燕琅玉對這樣的誇贊仍有些茫然,似乎在回憶著不可追的過往: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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