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理著鬢邊垂落的充耳。暑氣蒸騰,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滾落。他問左右道:“什麼時辰了。”
承福蒼老的聲音居然也在這時響起:“殿下,距離祭天吉時還有一個時辰,可以起駕了。”
……!
燕琅玉眯起眼睛,奇怪地看向鏡中。可他此刻身上仍是之前那件織金的祥雲袍,方才種種,宛如幻覺。
怎麼回事。
是從前的記憶嗎?
燕琅玉回到窗邊,拂開畫簾,見桂鴻山懷裡託著黑貓正在和劉安說話。大略是些急務,桂鴻山聽得很是專注。
想了想,燕琅玉提筆在條案上的宣紙上又寫了兩幅大字:
謹身懷柔
寫罷,他移動視線看往窗外,桂鴻山依然在外面專注地聽劉安奏報。
他趁機快速抄起桌上那一支最細的小毫,沾了燈油,在那大字撇捺角落裡筆走龍蛇。
擱下筆時,桂鴻山已臉色凝重回來了。
“琅玉,晚些戶部入宮來奏事,我不能陪你了。”
燕琅玉心口有些顫動,臉上卻滴水不漏,脈脈地點頭,只是說:“皇上聖體為重,及時進膳。”
他看出桂鴻山的確是被急務弄得心不在焉,便拿起那兩幅字,適時地說:
“上回……工部那個老先生還在朝中供職嗎?”
“工部?”轉念想起他約莫是在說梁青。桂鴻山隨意嗯了一下。梁青最近總是逆著他的心意來,又幾次三番提起“正統”,桂鴻山心中難免有些不快,語調之間顯出不耐煩。
燕琅玉耐著性子道:
“閑來無事,寫了兩幅字。想著那位老先生若是喜歡,不如送給他吧。”
桂鴻山想也不想自然就答應了,吩咐劉安派個人送去梁青的府邸,自己便回去見戶部的官員。
謹身懷柔
梁青在府中得到這兩幅字。聽太監說是懿王所賜,心中再度百感交集。
他在庭院裡舉著字,對著日頭看了一會兒,忽然覺出點不對勁。待眾太監回去後,梁青回到書房,索性將那個“柔”字整個用墨塗黑。
就在這時,執筆者用燈油寫過的那些小字便露出真章:
前朝國姓,燕,然否
正是大旻皇太子親筆寫就。
一瞬間,梁青瞳孔緊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