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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血玉06 撫將

“你都忘了?”燕琅玉期許地看著他。

幾句話間,好像回到了那個十四歲的少年。

韓歧與他目光相觸,一時心中輾轉萬千,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好暫時沉默。

僵持了片晌,燕琅玉不再說了,起身離開:

“朕乏了。”

燕琅玉留給他一道背影。錦衣華袍,卻清瘦,孤單,寂寥。

好虎難敵群狼。

燕琅玉忽然地妥協,讓他莫名覺得心如刀絞。方才拔劍相向的事他也在這短暫一瞬全拋諸腦後。

韓歧回府之後,婢女稟報說禦醫等候他多時了。

聽禦醫分析,燕琅玉似乎有某種癮症在身。每隔數日發作,應服藥或……纏綿床事。韓歧以為自己已經能對此坦然相對,可他再度聽到此事,又聯想起燕琅玉問他趙懷義的事,心裡越發像是被一塊醋布塞住,堵得慌。禦醫見狀不敢再說什麼,韓歧明顯也不想再聽,讓人都下去了。

他坐下,目光隨意落在攤開的一本章疏上。

是賬目。

當初給桂鴻山的輜重金銀,輜重糧草的確不可作假了,“金銀”大有文章。面兒上一層的確是金銀,但其下卻都是裹了金箔銀箔的銅錫。說是十萬金,實則貨真價實的金錠不過五千而已。

戶部算著日子,桂鴻山應該用得也差不多了。

韓歧早已經料到桂鴻山不會爽快給他太子,他當然也不是傻子。

……

卻說之後十餘日過去,韓歧總在午夜夢回時望見燕琅玉那一道孤寂的背影。思前想後,韓歧還是允許讓趙懷義面聖了。

淮水南下分為數渠,流往南都。

皓月當空,稀星在水。六座汀閣淩渚而建,歌聲悠婉,繡樓浮香,又有畫舫笙歌陣陣,此處乃是南都最有名溫柔冢,銷金窟。

趙懷義被皇帝單獨召見,其實受寵若驚,倍感意外。

這些天過去,作為戍將,除了皇帝迴鑾入都時,他隔著朦朧的車簾,內中清影予他的驚鴻一瞥之外,他再沒有機會一睹天顏。

他上了船,帶著好奇。

入目是檀色的桌椅陳設,皆鋪著素緞撒暗金桌飾椅搭。清雅之意,充室盈艙。

他目光四處環顧浮動之間,驀地凝聚在珠簾後的一道清貴人影上。

是半個月前回鑾的皇帝。

皇帝瞧著年齡與他相仿,是常服前來,玄單之外罩著一件輕薄的金羅大袖衣,墨色腰封上綴有細龍紵絲,收束著那一把單薄清瘦的腰肢,垂下輕盈縧子,在風中微蕩。

風中散出船艙內室薰香,送入鼻端。

一縷幽馥的香氣,夾著似有若無的微苦。趙懷義連呼吸都斂下幅度,生怕過重的呼吸都是一種褻瀆。

隨侍的內官以玉鈎撩開珠簾,窸窣一陣響動之後,清風拂來,如同撥雲排霧,皇帝龍顏終於完整、清晰呈現在他眼前。

他不由怔住。

幾個呼吸,才恍然地垂下頭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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