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4 明天的彩虹

城市從災難中甦醒，雖然死亡之城被打成了廢墟。

但是人活下來了，不是作為那些漫步遊走的行屍走肉，四處覓食蠶食同類的蝗蟲。

活下來就好啊。經歷過絕望，哪怕不會變得更堅韌，在死裡逃生之後，也不會喪失對求生的希望。

他們聚集在城市以外的地方。沒有人有膽量再回到那個傷心地，對於有產者來說，大約是今生最大的噩夢——一夜之間破產，成為黑戶，在政府暗地裡的通緝下成為流民。

好在善良者沒有真正成為珍禽異獸，拉簡也沒有在資本界真正一手遮天。

據說是慈善家的傢伙們插手了，面對兩萬飢寒交迫的受害者，他們空運來大量的物資糧食，在政治經濟上逼迫對手讓步的同時，又和軍方配合封鎖著訊息。

只有物資是真的，他們大概並不吝嗇一點點收買人心的贈予。

逄丹和女孩並肩坐在廢墟的高臺上，身下是被j形態踢中深埋泥土的半截市政大樓。

以後再沒有這個城市了，他們摧毀了物質上的斯皮登斯卡，但是被矇在鼓裡的人們覺悟地太晚了，至少十萬的生命長埋在這片土地上，也包括了被馴養的獵犬——沒來得及逃走被外圍黑手黨收割的冰渣成員、氣球幫、自以為是黃雀的黑手黨，還有更多可悲卻無辜的人。

逄丹的手上沾滿獻血，看著遠處的日出，只覺得數日來的奔波、最後殺人殺到麻木的經歷都只是臆想出來的夢境...除了這片地方，災難把記憶銘刻地如此真實。

afa形態解除了，變化的細胞暫時沉寂下來，逄丹癱倒在半截大樓的樓頂，心太累了，短短一個晚上，或許從哈維·蒂姆試探性相處開始，現實磨礪著那顆開始變得滄桑的心。

彩虹翼也很疲憊，氣球爆炸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傷痕，可她實際上從昨天早上鏖戰到接近天亮，能量幾乎用盡了，臉上的黑灰和雨水的髒汙還沒有清理乾淨，唯有她的頭髮，在大量使用能力的時候接受了滌盪。

如果不是這個特殊情況，逄丹不可能這樣坐在她身邊，沒有說話的彩虹翼看到天際第一縷照過來的光的時候，還是...放眼望去，沒有完整的屍體，全是被啃過的，當然找不到一片完整的布料...女孩最終放棄了。

反正誰身上都一樣，那批解救的難民也一樣，變異之後外形都保不住。

彩虹翼這才注意到自己。雖然視線很窄，但是北半球是萬物光禿禿的寒冬季節，被撕成游泳衣的唯一服裝早已破破爛爛了，也許照鏡子才知道有多少個洞洞眼。

那有什麼要緊呢？和險死還生的幸運相比..害羞的話，一個人避開人群就好。

“你的名字？棒男孩。”風中，飄過鳥兒歌唱的聲音。

“逄丹。東方人。”空洞地一句話。

“盧克愛瑟絲·皮慕瓦爾塔·赫麗斯·可萊歐·迪·露西。”

…………

不肯通名的原因是這個嗎？光女孩那歌唱一樣的發音逄丹就聽了半分鐘。

“法國人？法蘭克人？還是威士利人？”逄丹看著她的髮色，有些不確定，混混女孩應該不會染髮吧。

前提她說的都是真話。

“都不是。”女孩轉過臉，是天真的笑靨，很淡，像早春時節悄悄開放又在百花復甦之前悄悄凋零的蝴蝶蘭。

“我覺得你該披上一件衣服。”她說。

應該是一種禮貌地提醒。

可男孩沒有心情，生命之外，一切事情都淡漠了，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大腦有沒有被動過，那些記憶是不是真的？

我真的有那樣平淡枯燥無味現在看起來又幸福無比的人生？地球上什麼沒有，沒有生化試驗場沒有超能力沒有髒東西拉簡讓利。

什麼樣才是精彩的人生呢？磨難過後只剩執著報仇和心灰意懶算不算？

要是往常，他在男廁所裡公開露面都不敢。他一定會驚慌地跳起來像被闖入房間的女孩一樣做著小可愛的動作和表情...也不知道誰才是弱勢群體。

也沒有往女孩那邊去看，哪怕說話的時候下意識地表示尊重，只有那匆匆幾眼，比人類精緻地多的複眼也清晰地看得見幾乎成了碎布的泳裝。

懶懶地不想動。

只要這樣看著天邊的雲朵就好，需要的時候我可以是人間的犀利武器，為了討回我和受難者的公道！這應該算人生下一個階段的規劃了，下下一個，活到時候再說。

他站起來了，這個動作讓女孩眉頭一跳。

“我的衣服很快就能恢復，只要我的力量回復。”女孩簡單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