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049 惡的縫隙

倖存的警員放下了槍械，在不可力敵的敵人面前，害怕和膽怯都可以理解，現在他們已經不知道為何而戰了。明明開設的分局裡二百頭全是狼人，還有他們的警長，抵抗的主力反倒是這些人，不然城鎮早就淪陷了。

現在先妥協的反倒是人類一方。以後，那個一看就是吸血鬼的歐陸老紳士要成為副市長以及他們的上司。那...為此犧牲的前局長算什麼？在葬禮上牧師該怎麼致悼詞呢？是歌頌他的事蹟？還是譴責他無謂的抵抗？

勃朗寧狼狽地撤下來，黑狼白狼各自只剩下了十幾頭，沒有彩虹翼他們會全軍覆沒。對方的狼人種族還有五十多。還是幾乎兩倍，數量上的差距縮小了，倍數還是一樣。

“當然，我不會建議人類去研究狼人的基因，那些病毒有害無益。”烏哈木皮優雅地轉身，掃過每一個人的臉，“如果人類要加入長生種的大家庭，我們也會列隊歡迎。”

他拍著手走過街道，眼神又變得陰鷙冷冽起來，“我反感那些背叛的族裔！他們打著內心自由的旗號同室操戈...我會盡快促成修訂新的城市律法..追捕叛徒！為了這些叛徒，吸血鬼流了太多的血了。絕不原諒！”

塔莉亞蹲下身就要出擊，這是這個老吸血鬼釋放的訊號，現在全村已經沒剩下幾個了，為了守護而戰的他們還要被通緝。

“只要我在這裡！你就不會得逞。”老市長咬著牙說出這句話。

“當然，當然。”烏哈木皮連連頷首，“我期待著與您的合作，小傢伙。”

對滿是銀髮的老人稱呼小傢伙這種話的確是基於吸血鬼的年齡，本質上這是一種輕蔑和挑釁。

“我們走吧。”勃朗寧長嘆一聲，拉住了妻子塔莉亞，以前他們兩支宗族在英倫時期就是同盟，現在不必了，合成一宗人數都不夠，倖存者中找不到娜拉的身影，不擅長戰鬥的姑娘大概被狼人的爪子撕碎了。他們到底為什麼戰鬥呢？這是眼下徘徊不去的問題。

是否還要將自己看成人。還有命運真的那麼好打破嗎？才走出那個病村，就倒下了一片村人。

身上有些傷痕的彩虹翼花了不少時間清理掉狼人爪子上的病毒，她悄悄來到逄丹身邊，沒有驚動任何一人。

“走吧。”她說。

留下來也沒什麼意義了，這是人類自己的選擇。何況逄丹連梅爾都奈何不了，就更打不了速度快力量強的烏哈木皮。

“可是有人不願意。”男孩說，“戴普諾拉的居民沒有人會想讓頭一天還在他們家裡破門滅戶的強盜第二天搖身一變成為他們市長的。”

“每家每戶或多或少地失去了各自的親人、同伴、財產，第二天就能泯滅傷痛站在異族的旗幟下了嗎？如果是，那我替人類感到傷悲。”

男孩撒開了手，推開了女孩，同時掉在地上的還有加魯魯軍刀和德加擊錘，他看向沒有表情的梅爾：“這樣的速度應該可以嘗試趕上你了吧？那邊投降了，我們的戰鬥可還沒有結束！”

黑髮的劍士輕輕頷首，認可了這場戰鬥。烏哈木皮卻像風一樣來到他身邊，“我已經損失一個得力手下了，為了和人類商談，你們為我爭取的軍事威懾和時間。我不能放任你進入這場毫無意義的意氣之爭。”

“老軌可以一起上。”逄丹比著拳頭。

梅爾緊了緊劍刃，彎腰向主人施禮，之後儀態如前。

蒼白的鞋拔子臉上微微僵硬，老吸血鬼不太高興：“不要任性，梅絡提！”

三無青年沒有回話，但是他舉著劍對著敵人，就是回答。他要戰鬥，不要干涉。

僵持過後，老軌王在耳邊半威脅半懇求地說著，只是以逄丹的聽覺，是能聽到五米開外的耳語的，那是他們本族的現狀：“梅絡提，我手上已經沒有中用的人了，那個馬蒂奇不識好歹，法斯克拉里剛剛戰死了..千年以來，我看中的人寥寥無幾..那些山裡的亞種又不讓我省心，他們聽那個敗落的神的旨意..蠢貨！他們早晚被吃得渣都不剩！梅絡提，我不需要你偶爾的任性，我只要你隨時保持絕對忠心和冷靜。”

這個老吸血鬼大約是真的沒什麼了，狼人大小貓五六十隻，其實在人類拓展生存空間的今天，能有原本帶來的五六百的數量已經只剩下十分之一的喪家犬了。

如果不是烏哈木皮本身詭異，逄丹真想連他一起消滅在這裡。

梅爾一動不動，直到他的主人說完所有話，還是那個姿勢，握著劍，只是眼神再次變得空洞。

“好吧，好吧。幾百年了，你還是那樣堅持。你應該知道：拋棄了曾經的名字以後，所有的榮光業已消逝。”老紳士搖著頭退開，黑髮青年的身體微微抖了一下。

“你是我的黑騎士！”烏哈木皮伸著左邊枯樹枝一樣的手，虛按在梅爾長髮飄逸的頭頂，為出征的騎士賜福，“在波蘭、在立陶宛，在斯拉夫人每一片聚集地上都有你的傳說，那些僱傭的黑騎士們數百年來一直信奉著你..你是他們出征時的精神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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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為騎士，何不擁馬？”乾瘦的老頭用雪青色的面龐大叫，聲音在渾厚中混雜著尖利，讓人不寒而慄。

於是黑色的、煙霧一般的駿馬揚著水墨一樣的鬃毛，在唏律律的叫聲中衝到它的主人面前，暗青色的冰冷目光是它身上唯一的亮點。

於是騎士撫著它的鬃毛，翻身跨上它沒有鞍和韁繩的後背，他們心意相通，不需要役使和約束。

他們無視了引力，黑色的夢魘就那樣腳踏虛空，迎風而立，背對月光，和他的主人一樣，異常沉默。

賣相很好啊。逄丹撿起地上的刀和戰錘，卡從兇前出現落進驅動器裡：achine kivaa！

逄丹坐上了現代風格的真紅鐵馬。雙持著武器，那摩托大引擎兩邊張開蝙蝠一樣的膜翼，也跟著飛上了天。

這更像時代之爭，舊時代的騎士迎接不成熟的新時代試作樣品的挑戰，但是他們都是騎士，儘管沒有像兩將對陣或者決鬥一樣出言奚落，也沒有像後人撰寫的史詩一樣與對手惺惺相惜。

他們做到了真實。沒有廢話，沒有交情。舉起武器，為著不同信念，去交鋒，去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