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泠再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裡。房間佈置的很是精緻,帷幔是奢貴的粉色浮光綾制的,屏風上有彩雲蝴蝶,連她此刻躺的床都是雕了牡丹花的架子床,香爐裡燃的是甜甜的玫瑰香,看的出來這是間女子的閨房。
七八支銀質的燭臺都沒閒著,上面俱點著嬰兒手臂般粗的燭,把房間照映的亮堂堂。
許泠剛醒來,就被這刺眼的光晃了眼。她又閉眼緩了一會兒才又睜開眼,看來這是到晚間了?就是不知道什麼時辰了,她記得她昏迷過去的時候天才剛擦黑。
約莫是子夜了吧。
她怎生會在這裡?許泠右手揉著額角,左手掀起錦被,緩緩坐起。她的頭還是有些昏沉,想東西頗有些費勁。
能有誰?看這房間內大手筆的擺設不像是普通大戶人家能做到的,那就不可能是被拐了。思及此,許泠鬆了一口氣,她還記幾年前花朝節那日被拍花子的劫了的事,現在想想還是有些後怕的...還好,沒有再次淪落到那境地。
但是眼下也不容放鬆。
電光火石間,她的腦海裡閃過好幾個人,最有可能的是盛攬琛。雖然小皇帝今日對她說了那句話之後就離開了,但是卻讓許泠提心吊膽了一整個下午,她滿腦子都在想盛攬琛說的話,他以為,她像誰?
總不能是以前的永安郡主,莫說前世永安死的時候小皇帝才九歲,就是她還是永安郡主的時候也沒有跟盛攬琛說過幾次話,雖然都是大盛宗室,但是永安是最受寵的郡主,而盛攬琛只是一個郡王府裡極不受寵的存在,差點連世子之位都保不住。
他絕對不似她看到的那樣純善,這是許泠的直覺,許泠在盛攬琛身上甚至能找到一絲絲楊祁的感覺,那種深不可測的、讓人窒息的深沉。
當然,最讓人看不透的當屬趙顯。但是許泠想不明白他有什麼動機去擄她——自上次他看了她的身子,並且說要娶她為妻之後,兩人已經至今未見過了。這些日子許泠唯一與趙顯的牽扯就是那日他讓青音送來一食盒點心,雖然都是她愛吃的,但是許泠一塊都沒有動。
難不成是被拒絕了之後惱羞成怒?這是最不可能的,許泠是知道趙顯的隱忍力的,一個狼子野心的人能披著一張虛偽的皮子騙過了所有人,隻手把大盛的天下攪的昏天黑地,偏他還能獨善其身,得了百官萬民的擁戴
。
他雖心狠手辣,但是卻十分有度量,萬不會因了這事而記恨她於心。
但也不是絕對,前世的時候遇到她被永成公主使手段欺負了,若是被他知道了,總要以數倍討回來的...他對傷害過永安的人呢總是不能容忍的。
可是現在她不是從前那個永安郡主了。
募地,許泠的心猛的一跳,若是,他發現她是永安了呢?
思儔見,就見黃花梨木門被輕輕的推開了,許泠正坐在床上,身體還有些軟綿,使不上勁,想掩飾也來不及,只好睜大了眼睛靜觀其變。
熟知進來的卻是個熟人。
青音有功夫傍身,聽力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她一直都守在室外,房間裡有任何聲音都被她收進耳中了,方才側耳聽見裡面有微弱的聲音,青音就知道許泠是醒了。
“姑娘,可餓了?廚房裡備好了您平日愛吃的菜,一直熱著呢。”青音微微露出一個笑,還是如許泠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般清冷,但是現在卻莫名的對許泠多了些尊敬。
她本來心存僥倖的,如果青音進來的時候眼裡沒有那份恭敬,許泠只會以為又是攝政王救了她,畢竟她被他救了這麼多次,也不差這一次。
之前的疑慮在看到青音的時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許泠也沒空去想王府裡為何會備了她喜愛的菜,整顆心有如被放在怒焰中燃燒...他,為何要以這種手段綁了她!
她當下冷了臉:“不知攝政王這是何意?莫非這就是攝政王的待客之道?”
青音知道許泠問道的是下迷藥的事,但是她並不接話,仍是微笑著看許泠,眼神還是在詢問許泠要不要吃點東西。
許泠頓時有些氣惱,還不待她說出什麼,就見門口又走進來一人。
那人身高腿長,他寬厚的後背把一半的燭光都遮住了,讓室內瞬間籠上一層昏暗。他今日穿的是玄色的錦袍,寬袖和腰帶都用金絲繡瞭如意紋,這個人看起來貴氣無比,氣勢迫人。
許泠提了一口氣,憋在心口,卻依然不退讓半步,就那樣不服輸的看著趙顯。
趙顯也沒有生氣,隨意的擺擺手讓青音出去了,這下偌大的房間只有她們兩個人了。許泠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有些錯亂,她心裡默唸著佛經,想借此平靜下來。
熟知趙顯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他又靠近了幾步,帶來一種駭人的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