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淩出身不凡,眼界高,目光準。他一早便覺得李宏來歷不淺,刺客聞言更深以為然,於是試探著詢問。
李宏無需思索,隨手扯了個舊幌子,說自己幼年得高人傳授,所以對道門之事瞭解三分。其實這類事情,李宏經歷過多次,如何編排自己出身已有定律,必定是往自己熟悉而且已經離世之人說事。
果然,廣淩聞言追問是何人道統。李宏微微一笑:“不瞞世兄,我得的乃是【蒼茫山】天機長老李宏的道統。”這話雖不實,卻也不假。李宏自己得了自己的道統,天經地義。
廣淩臉色一變,原本跪坐雲頭的身子直立起來,恭恭敬敬地朝著李宏行了一禮:“如此算來,我改稱呼您為師叔才是!”
前一世的李宏與須彌道人乃是平輩至交,而廣淩乃是須彌道人之孫,所以稱呼這一世的李宏為師叔才是合乎禮法的。
李宏端坐雲頭坦然地接受了廣淩的一拜。
“可嘆,李宏前輩十餘年前遭了劫難,身死道消,使我道門少了一根擎天博玉柱,缺了一棟架海紫金梁啊!”廣淩十分惋惜,在雲上扼腕不已。
李宏聞言也‘感同身受’,嘆口氣道:“我得前輩道統實屬偶然,乃是前輩遭劫後一絲靈元帶著術法落在我的身前。其實我也無緣得見前輩尊榮。”這句話便解釋了為何不到十三歲的劉滿會承襲李宏道統。李宏對此早有算計,做到了滴水不漏。
此事在道門常見,廣淩也不疑有他,正色而坐:“不久前,崖山紅真人前輩也遭逢四九天劫,同樣是身死道消。哎……這長生大道艱難,飛升不易啊。”
李宏此刻終於從廣淩口中確認半年前天劫的由來,不由得心中唏噓。自重拾心智以來,李宏也發覺這一世的自己更容易情緒波動,於是趕緊擯除雜念,將此事當作他人之觀,生怕在廣淩面前露情。
“師叔,你說這四九天劫怎麼就這麼難度呢?道門大賢無數,各個神通廣大,可往往若幹萬年才有一、二人飛升成功……我等這樣修劍道的,不敢奢望飛舉紫府,倒也落得個清閑。……不過,轉眼千年歲月便過,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廣淩感嘆一陣,嘮叨一陣,全然沒有注意到李宏的臉色變化。“家伯父與父母都已有七百壽元,如今卻不得不閉關修煉,期望能延壽一、二百載,不然也不至於留我一人看守門戶。”
養丹溫丹的道門正統,若是修入第三境,可在人間駐留三千載。修入第二境的可以享壽千餘年。旁門修士,若不成丹,無論修煉元力、陰力亦或其他能量,無論是劍修、器修還是旁的修持,千年之數乃是大限的大限。所以廣陽子和廣玉子這樣的劍修充其量還有三百年可活,必須考慮身後之事了。
曲楊本在閉目養神,突然睜眼笑道:“我天然宗雖不擅長爭鬥,但在延年益壽一途卻是另闢蹊徑。別看我們不養丹,門中前輩越過千年壽元的不在少數。就是活到兩千年的也大有人在啊!”
廣淩淡淡一笑,未置可否,卻顯然是不信。李宏聞言則是心中一動,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石林禁制中的拂熙族人來。
曲楊見廣淩似有不信之意,微微發嗔:“我前輩的師叔,便活了一千八百餘歲呢!”正要詳細解釋,身後一股氣流激蕩,打斷了話頭。
“不好,是舍弟追來了!”廣淩扭頭一看,十裡開外一道遁光,十分兇惡。
“令弟當真是死纏爛打!可話說回來,他纏著你又有什麼用處呢?”曲楊不解。
“無論仙凡,若人人都能按同一種道理行事,那這天下早就昇平了。”李宏漫不經心地說道:“他若真的知道沒用處,恐怕就不跟來了!”
廣淩苦笑道:“舍弟便是這個性子。他知道我臉皮薄,死纏著我總比纏著家父要強。只是這【玲瓏劍術】,家父有嚴令,不得傳授於他,我也實在無法可想。”
摔琴和紅綢聽見聲音,也坐直身子張望。幾人看時,那廣澤顯然有所忌憚,遠遠跟著,並沒有靠近的意思。
“看來你之前施展的劍術已經震懾住了他罷!”摔琴不無贊桑地說道:“你那飛劍當真厲害!”
廣淩聞言甚喜,笑逐顏開地拱手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