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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不清自己對於她,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但他隱隱約約覺得,在他當初動了那份惻隱之心時,便已有了覆水難收之勢。
這些日子以來,他明知那日日給他寫情書,送花枝,送糕點的人便是她,可他卻選擇裝作不知,任由事情發展到了今日這般地步。
之前,他是怕若是說破,她一個小姑娘該不知如何自處了。
可是這到底是他做錯了……既然是既定的結果,他又何必拖延著,直至今日?
他到底,是傷害到她了。
或許是因為結夢珠的忽然出現,又或許是因為沈氏被滅族……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一種無法掌控的慌亂感。
而這一切的負面情緒,都教他在方才,對著那個傻呆呆的姑娘盡數發洩了出來。
只是……這又有什麼不好呢?
她的身上,終究背負著他難解的秘密。
那手持結夢珠的幕後之人,到底是個無法預測的隱患。
而他,絕不能掉以輕心。
他是為了仇恨而來到這紫禁城中的,來時便是一人,如今身處水深火熱之中,他也應該還是孑然一身。
情愛是多牽絆人的東西?他未曾嘗試過,也沒想過要將另一個人拉進他的漩渦之中。
她是個那麼膽小的姑娘,像是枝頭粉白的杏花兒,只適合迎著陽光雨露綻放。
而他,早已身在地獄深淵,此路一去,有進無退。
銀白的月光自雕花窗外撒進來,夏夜的涼風習習。
逢熙抬首,虛虛望向窗外,眼瞳之中華光深邃。
“如此,於你於我,都好。”他冰涼的嗓音響起,在這靜謐的屋中,顯得是那般清晰。
翌日,當秋果在杏樹下被凍醒時,她抱著自己的雙膝,埋著頭想了許久,腦子裡還是亂哄哄的。
昨夜逢熙的字字句句猶在耳畔,他眉目間的冰雪似乎就要凍傷她的雙眼。
心頭一陣發緊,她抿著唇,終是沒忍住又紅了眼眶。
終究還是沒有勇氣回竹苑的,秋果站起身來,也不拍掉身上的草屑塵土,就那麼愣愣的往杏花林外走。
明明是偌大的紫禁城,秋果卻無處可去,躊躇良久,她才向著蘭香所在的春露宮走去。
只是她方才行至宮巷盡頭,便見面色煞白的小喜寶正往她這頭跑來。
“秋果姐姐!”喜寶正瞧見了她,當即便撲過來喚道。
“喜寶,你怎麼了?”秋果見他這般驚慌失措,便開口問道。
誰知她這一夜睡在杏花林裡,終是著涼了,此刻說話的嗓音幹澀無比,喉頭也有些燒灼感。
“昨夜,昨夜容嬪娘娘死了!連帶著她腹中足有五個月的孩子,一屍兩命!”喜寶那雙大大的眼睛忽的掉出了一個個的金豆子。
“這是怎麼回事?”這一道驚雷炸響,秋果當即驚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