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崖洞口處,半跪著一名青年,他抿著薄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師尊。”這一聲像是洩了氣一般,喊得毫無底氣。
琥珀雙眸緊緊盯著眼前的銀髮之人,髮絲半綰,垂下的銀髮像瀑布一樣傾瀉下來,師尊負手背對著他,雖然他不知道師尊此時是什麼神情,但看著那緊攢的手,他是明白的。
青年凝著冷峻的眉眼再次開了口說:“師尊,我想救她。”
只見這位尊者緩緩地轉過身,身上的白袍在微風中浮動,像風中搖曳的枝葉。
尊者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青年,淡藍色的長衫上沾染著一些血跡,血漬所到之處都被染成紫色,似盛開的鳶尾胡亂地散落在衣衫上。
青年一直波瀾不驚的面容竟然出現了慌亂又憂傷的神情,看著他如此尊者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神情。
尊者隱去神情,淡淡地問:“你為何要救她?”
青年琥珀雙眸浮現了一絲茫然又帶著少許詫異的神情,為何要救?似乎從未想個這個問題,精緻的面容上也閃現了沉凝之色,不知道該怎麼說,還是要說什麼。
他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你,”尊者輕嘆一聲,“你可知,她回來過?”
那句“師尊保重”再次縈繞在尊者的耳旁。
散魂之前,特地來此告別是什麼意思?是不想被救,讓她歸去之意嗎?還是因為跪在他身前的青年,不想再見。
尊者再仔細瞧了瞧青年,面容略顯疲憊,青絲依舊被木簪髻得一絲不苟,而那深邃的眼眸不在是一灘寒淵,眸子裡帶著一些堅定,還有一些期望。
尊者一直秉承命裡、順應天道,從不擾亂陰陽,他說:“世間萬物,皆為因果,若是放下便是圓滿,一切自有定論。”
尊者扶起跪在地上的青年道:“明溪,我的心思你明白,可你師姐的心思你從來都不懂。”他再次輕嘆一聲,“整個蒼涯山屬你最木訥。”
蒼涯山被外圍幾座山包裹住,位處於山脈中心,座落靈脈之上,霧氣常年圍繞山頂,若隱若現,不是仙境盛似仙境。
尊者便是這蒼涯山裡靈力最高者,常年在蒼崖洞裡閉關修煉,本門弟子喚他師尊,而其他門生弟子則尊稱他為“靈犀尊者”。
“既然不知為何,那便將一切止於此。”若是不逼得他想明緣由,只是會重蹈覆轍。
聞言,景明溪的眸光頓時灰暗了下去,半晌後,忽然又亮了起來,他暮然道:“師尊,如可!我願以命換命。”
“換命?”靈犀尊有些惱怒,“我養育你們兩個十幾年,你們就這麼對我?!”
靈犀尊者此生也就只收了兩位弟子,首徒是一名女子柳若雲,其次是景明溪。蒼涯山門不收女弟子,可靈犀尊硬是破了例,沒有人知道是為何。
這兩名弟子都還是孩童時就被他帶回來教養,雖說自己經常閉關,但在傳授課業時,都是單獨開的小灶。
自己唯一的兩名弟子,親手拉扯大的孩子一個香消玉殞、魂歸他處,一個卻說要一命換一命,且先說會不會成功,若是柳若雲活過來知道自己的命是她愛的人換給她的,是不是讓她再死一次呢?
柳若雲此時正躺在蒼崖洞裡的冰絲玉床上,遠遠望去像是一位睡著的美人,清新脫俗、溫婉而秀雅,她就靜靜地躺在那裡。可她的面容很是慘白,似乎沒有一絲血色,最刺目的是她心口處還有乾涸的血跡,宛如一朵被蹂·躪的殘花開在那裡,讓人覺的眼睛生疼。
景明溪不知為何要救,他只知師姐停止呼吸的那一剎那,他的心猶如刀割,心口彷彿不停地在痙攣,連呼吸都覺得疼,這種疼比師姐拿著劍指著他的時候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