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師姐你會認為是十娘殺了大師兄他們，而不是這倆人聯手殺了十娘呢？”

“因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雲笙自然而然地說。

景明溪淡漠對上這句話，“邪不勝正。”

“……”

雲笙忽然變了臉色，景明溪正欲再接著念下去，雲笙開了口，“別唸了，我想睡了。”她擒住景明溪的手臂，用力一拽將他扯了下來，景明溪看著身旁的人，她雙目閉著，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冒了出來——原來師姐一直都閉著眼睛的呢，沒有看他。

沒看！

景明溪自然不知道雲笙閉著眼睛也能將事物看得清楚。

景明溪掙扎著想起身，但手臂卻被雲笙死死拽著，一句聽淡漠的話從雲笙口中說出，“不要總是做了後悔的事情才來彌補。”話音落完後便鬆開了手，側了身面向裡睡了去。

景明溪內心掙扎了半晌，最終小心動作，向床沿邊移了移，也睡了下去。

雲笙並沒有真正地睡去，她丟下柳若雲這具身軀，來到了李宅，又如百年前那樣，坐在院子裡的那顆大樹上。

清風拂著垂下的裙襬，散開的青絲也隨風擺動著，彷彿眼前又出現他清風俊朗的身姿。

他喜歡搭一張桌椅，在樹下看書，沉迷於書中，多時不曾動一下，這時候他更像是一顆靜止不動的樹。唯一休息的時候便是他用手掩著口，咳了，過後再抬起頭來，目不轉睛地望著這棵樹，痴迷的眼神彷彿就像是能看見她一般。

夜幕降臨時，那人會回房，桌椅也會被收回去，而她仍舊停留在這顆樹上，看著那人的身影被燭光拉長，影子恰巧落在窗上後，這個時候她就會離開。

她不會每日來，但若來了便會在此陪他一日，縱使陪了他一生，加起來也沒有多少日子，因為他終究沒能活過二十五歲。

他死的那日雲笙又來了，第一次下了樹，進入了他的房間。

就算以往他病了……也會差人在樹下搭一張藤椅，躺在上面，聽風吹拂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像是在等她。

雲笙第一次沒有隱著身形，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他，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心無起伏，而他努力扯出一個微笑說：“你來了，我還以為等不到你了，好些時間你沒有來了。”

這也是雲笙第一次知道，他記得她，他等著她，等了一生。

“下輩子別再離我那麼遠行嗎？也別隱著身了，我想看著你，哪怕是看著。”他頓了一下又說，“上輩子殺戮太重，這一生病魔纏身，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來生。”

這也是雲笙第一次知道，喝了孟婆湯、步入輪迴道的他還記著前世記憶。

“這便是你的願望嗎？”雲笙問。

“願望？不，是我心意。如果有來生我想娶你，哪怕只有一日。”落完這句話後他便閉上了眼。

至始至終他也沒能聽見雲笙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