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笙微狹著眼,靜靜地瞧了如歌半晌,朱唇輕啟,“好。”
琴音再起,只為眼前之人一曲。
如歌手指節骨分明,撫著琴的樣子很優雅,他衣襟微敞,目光望著前方的雲笙,面容上還帶著一層淡淡粉,不知是因為塗抹了胭脂還是飲酒的原因,嬌豔的像一朵綻放的桃花。
用桃花來形容一名男子似乎不太卻恰當,可此時此刻她眼中的如歌正是一枝這樣的桃花。她輕盈地走到如歌身前,桃香之氣鋪面迎來,她不禁伸出了手,指尖浮上了如歌的臉頰,順著輪廓一點點地滑下,於此同時她的身姿一點一點向前傾斜,手指停留在如歌的唇邊,就快要親吻上去時琴音驟停……
如歌看著雲笙靠近他,目光繾綣遊離,風花雪月場合中他能清楚地辨出什麼是情……雲笙眼中沒有他,而是透過他看見了誰,他身份不堪可也不願做別人,“姑娘叫什麼名字?”
倆人相識多日,如歌卻從未問過她的名字。
“吾名雲笙。”
“那雲笙你可看清楚了我是誰?”
輕輕的這一聲如同響雷讓雲笙回了神,她的手正撫住如歌的唇,下一瞬就要兩唇相貼……
驀地一怔,她這是做了什麼?躲過如歌的視線,嚅囁地道了聲“抱歉”後,像風一樣消失在瞭如歌眼前。
如歌輕拂著臉上餘留的溫度,看著空蕩的院子,扯出一抹無可奈何的笑容,若不是這觸感,那人消失的速度仿若是從未來過此地一般。
琴音繼續,琴聲蕭蕭,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雲笙從南風館出來後,這一走便來到了蒼涯山的山腳下,她徘徊在山門口猶豫要不要上山……
她方才透過如歌看見了什麼,是誰在自己面前彈琴——未束髮的景明溪,眼神空洞無神,手指像是無知無覺般彈奏著那把靈琴,每一個琴音精準無誤,不帶一絲情緒。
提線木偶饒是如此。
她忘記了什麼?她還做了什麼不可理喻偏執的事情……
雲笙是世間執念的化身,靈體的她能剋制自己的行為,但踏入輪迴道,投生為人的她若求而不得會有多偏執。
幽蘭院入夜後四處明亮已經成了習慣,就算她沒有回蒼涯山,幽蘭院如她在一般燈火通明。
告別如歌后,雲笙還是止不住想看一眼景明溪得衝動,回了幽蘭苑。
多日不回此處,池中芙蕖在靈光之下美得不可收,靈點像一群飛舞的螢火蟲歡快跳躍。
芙蕖沾染了她的靈血長勢驚人,這座院子裡的每一顆綠植皆是由她摘種,院裡的每一顆藥草皆是喝著她的靈血長成,為此當年景明溪還用一種厭惡的眼神看著她,就像是瞧某種怪物一般。
這座院子留給她記憶總是那麼寂寞,無聲無息日以繼夜的寂寥浸透了她的骨血,無數個夜晚,她輾轉反側無法入眠,是夜,她會枯坐廊庭上瞧著院落中每一角落直到天明。
入骨相思,夜不能寐,怨恨雜糅,當時的她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景明溪,這樣什麼都一了百了。
斂了心性,變得不再是自己,嫻靜如嬌花照水,為了能一巴掌拍死景明溪解除怨恨,她日以繼夜地修煉,還未及笄便已達到能釋放神識的境界,當時真有這麼一刻相信了師尊收她為徒是因為她靈根獨特、聰慧如斯。
只是還未來得及達成所願一巴掌拍死景明溪時,她便聽見師尊與賀芳尊談論為何當初收她為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