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綾玉還特地交代了,水脈剛醒,情緒不穩定。明知她情緒不穩定,他還刺激她,那不是忘恩負義嗎?
他生怕他的行為,刺激到她,不利於她傷勢的恢複。畢竟,讓她保持好心情,對她身體好轉,有很大幫助。
那麼,他到底是裝作沒聽到那話,還是照著水脈話裡的要求,將絲帕還給她?
於是,他陷入了到底要不要將絲帕還給她的兩難境地。這個真的讓他好難抉擇。他的眉頭緊擰,深深鎖成一個‘川’字。
還給她,必然要傷到她的心。不還呢?不還就不傷她的心了嗎?他明知自己心裡沒有她,與其這樣給她留點希望,又讓她絕望,豈不是更大傷害?
傷總有一天會痊癒,不管身體上的傷,還是心靈上的傷。時間,會撫平一切創傷。若是對她無情,這樣拖著,對她傷害更大,倒不如明確拒絕,讓她徹底死心。對她這輩子的虧欠,就讓他自己終生銘記,來生再償還吧。
他寧願冷酷到底,讓她死心塌地忘記。他寧願絕情到底,讓她徹底的放棄。他寧願她只傷心一次,也不要日夜都傷心。
以前,是他太優柔寡斷了,考慮太多,深怕傷害到他人。為了所謂自尊,為了所謂面子,而瞻前顧後,畏手畏腳。卻不知,這樣傷害得更深。
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把絲帕還給她。大家都是大人了,該承受住這一切。
他終於鼓起勇氣把那條絲帕從兜裡掏出來,遞給水脈。本想著該對水脈說點什麼,然而,卻開不了口,也不知說什麼好。
水脈腦袋一抽,說出了那些話後,心便忐忑著。她既期盼楚天闊沒有聽見,又希望他是聽見了。雖說無腦的話,卻也是洩的話。那話一說出來,心裡明顯不再憋得慌。
她好不容易才洩出來的情緒,希望他能感覺到。她只要能引起他的注意就好。
當她看見楚天闊真的從另一側掏出那條絲帕,也就是她送的那一條,她的心淩亂了。
看到她的那條絲帕第一眼,她滿心歡喜而感動。萬萬沒有想到,他把它隨身攜帶在身邊。她本以為,他早已把它丟了。所以,看到他用煙香送的那條絲帕,給她擦汗,她心裡無比別扭。要是知道,他也把它帶著,她根本不會說出那樣的話。
她知道,他愛煙香。她並沒有想要跟煙香爭什麼。她更不願意去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她只是希望,他偶爾能關心下她,偶爾能憶起她。她能在他心中,佔有一個小小位置,就足夠了。
愛到深處是卑微。是的,真愛或者至愛,愛到深處,很卑微。而這卑微,是一顆謙讓和包容的心。卑微,是對所愛的人的一種尊重和呵護。
她知道,她清楚,她明白,她懂得,他不愛她。想起為他繡那條絲帕滿心的期待,鼓起勇氣送他絲帕的憧憬。現在,卻要承受他退還絲帕的失落。
現在,楚天闊當真要把絲帕還給她。她心下緊張,下意識地握住了拳頭。她心頭一酸,眼淚從眼角滾落了下來。像是胸腔裡許多不滿的情緒,找不到出口,藉著眼淚在宣洩。
楚天闊要把絲帕還給水脈,水脈卻將兩隻手的拳頭都握緊了。水脈強烈的反應,令楚天闊清楚感受到她情緒上的變化。看得出來,這次受酷刑,讓她有些煩躁,並且無常。
他本想把手帕塞回她的手裡,見她握緊拳頭,他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尋思著,要不把絲帕放回她兜裡?這麼做,似乎又有點那啥?他實在伸不出那手。
既然絲帕已經拿出來了,也不好再無故放回去。以是,他拿著絲帕的手,僵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