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王只見他的母後,臉色灰暗而苦悶,渾身散發出緊張的氣息。
他微微一訝,來不及細想,向前一步躬身行禮:“兒臣拜見母後!”
聞聲,皇後娘娘看著她的皇兒永安王尷尬一笑。她本將他和夏文萱兩人關在天鳳殿,卻不知怎麼讓他們兩人跑出來了。或許,這就是天意吧。她想瞞著她皇兒,解決了楚天闊。卻沒想到,事情弄成這個地步。
剛才看見她皇兒和夏文萱一同來此,她還緊張著,他們兩人會當眾質問她,為何將他們兩人關在天鳳殿。好在兩孩子都是明白人,並沒有當眾讓她難堪。
此刻,楚天闊已經跟皇帝相認,她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對未來的日子,泛起了擔憂。然而,她的皇兒,似乎看起來滿是欣喜,全然無法理解她的苦楚。
皇後覺得現在一團糟,事情超過了她的掌控。她淡淡看了一眼她的皇兒,便低垂下了頭,看起來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越急越慌心就越亂,頭腦也會跟著一片混亂。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尋思著對策。
看方才煙香揭露相爺過往與楚天闊的過節,皇帝都沒有要追究的意思。可見,皇帝暫時還是忌憚著她,忌憚著夏家權勢。換個說法,她和相爺暫時還是平安無事的。
即使皇帝得知二十多年前,許貴妃母子悲慘遭遇的真相,知道她就是幕後黑手,是她害死了許貴妃。皇帝暫時奈何不了她,想到這一點,她稍微鬆了一口氣,事情遠遠沒有她想象中那麼糟糕。
至少,她現在還是皇後,還掌握權勢,還說得上話。她尋思著,她現在還是有能力對付楚天闊的。她不甘心,趁著她現在還得勢,不能這麼輕易放手。
既然阻止不了楚天闊與皇帝父子相認,她只得找尋楚天闊的錯處,讓他無法進宮來。比如,楚天闊還是囚犯身份。當然,這囚犯身份,並非她捏造,楚天闊劫陸浩死囚一案,是板上釘釘的事,連楚天闊自己都承認了。
若不是那水脈姑娘告狀,牽扯到此案,得以讓楚天闊他們暫緩行刑。現在,楚天闊哪還有命站在這?
皇後想著,她可以在此事上做文章。皇帝下口諭放楚天闊出大理寺天牢,本就逾越規矩,從行為上來說,以權謀私,縱容違法之事。
在楚天闊犯法之事上,她有八成把握,可以把他送進大理寺天牢,送上行刑臺,送上西天。
還有兩成沒把握,是關於皇帝的態度。若是皇帝堅決維護楚天闊,赦免他的罪,她也無可奈何。她無法肯定,皇帝不會為了楚天闊,不惜得罪夏家人,不顧國法威嚴,以及激怒文武百官,甚至不懼天下百姓詬病。
若是皇帝堅決為楚天闊犧牲一切,那她確實沒有法子。
不過,她認為,皇帝是千古明君,並不會昏庸至此。他應該不會縱容親兒違法犯罪。皇帝對她所犯之事,睜一眼閉一眼,是因為沒有實質證據,更是為了維護朝堂穩定。
皇帝並非無作為。他自己本身行為嚴謹,勤政愛民,處處以己為表率,最見不得違法亂紀之事。如果,他縱容楚天闊,不治楚天闊之罪,恐怕對朝臣,對天下黎民百姓無法交代。
想到這些,皇後便覺得,一切還有希望。她的腦子快速轉動,在腦中組織著語言,一會兒該怎麼重新提起此事。
永安王看著自己的母後,一會兒渾身緊繃一會兒身心鬆懈,面上陰晴不定,著實有些怪異。
他本以為,他母後是因為他不聽話,不顧她的反對,從天鳳殿出來,而惱怒於他。
然而,事實上並不是。他隱隱覺得,母後心事重重,一定有什麼大秘密瞞著他。
“萱兒!”相爺低低一聲呼喚。
“爹!”夏文萱應了一聲,向相爺走過去,站在她爹身邊。
這是各找各爹?
太陽當空照,午時三刻已到。監斬官宋良看了一眼天色,不敢吭聲。他當官數年,監斬過無數死囚,卻並未見過今日這等場面。
這可真是千古奇事一樁。今日的刑場,可真是熱鬧非凡。不僅有皇帝皇後坐鎮,還有朝中大臣,諸如相爺這樣的大官,以及一些宮女太監。當然,還有武林人士,就連與世無爭的永安王也到場。
本來是悲傷的場地,演變成歡喜的認親大會。原本,他這個監斬官,在刑場上權力至高無上,可左右囚犯生死,一聲令下,死囚就得人頭落地。
此刻,宋良卻覺得人微言輕,站在一旁許久,插不上一句話。不過,他仍是無比慶幸,多虧皇帝及早醒來,才避免了一場災難發生。若是遲一步,他斬了楚天闊,後患無窮。
皇帝沉浸在認回親兒的喜悅中,絲毫沒有注意到其它。
他一手拉著楚天闊的手,慈愛地笑了笑,邊給楚天闊介紹:“這是永安王洪承安,也就是你的皇弟。”
說著,皇帝另一手去拉永安王的手,笑意盈盈地說:“這是太子洪承業,就是懷扇公子楚天闊,也是你的皇兄。”
給兩人簡短介紹完,皇帝將兩位皇子的手搭在一起:“以後,你們都是朕的好皇兒,要相親相愛,互相扶持。”
皇帝話音剛落,永安王洪承安非常乖巧地對著楚天闊喊了一聲:“皇兄!”
永安王那一張秀氣的俊臉上一片神采飛揚之色,從心底由衷地發出一聲真摯的呼喚。
雖然,兩人自一出生,就命運不同,隔了天涯海角,並無片刻的相聚,更談不上感情的培養。但是,這絲毫不阻礙永安王對他皇兄楚天闊的熱情。
大概是與生俱來的親情,讓重情重義的永安王覺得,兩人初次相見,就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自從他知道,他有一個皇兄起,他就盼著這一天,盼著與他皇兄相見。
此刻,永安王覺得,這是他二十多年來,最快樂幸福的時刻。因為,他有了皇兄,他又多了一個親人。
相反,楚天闊極其不自在,對著永安王微微點了點頭,沒有隻言片語。他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永安王。叫他永安王?顯得生分了。
叫永安王皇弟?他覺得不合適。名義上,永安王是他的皇弟,他是太子是永安王的皇兄。然而,他時刻放不下自己還是囚犯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