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集訓已經開始了好幾天。
對於陳敏嬌來說,集訓的意義不是提高自己的能力,因為這之前杜風給她找的老師哪個都不比集訓地的老師差。於她而言,集訓的更大意義是觀察到她的對手。
比如她的室友,周絲曼,聊起天來才知道,這女孩看著叛逆,兇神惡煞的,但性子很乖。兩個人算是談得來,周絲曼和她講了許多。
說她這樣的,本來是不該選港姐的。又有哪個港姐是打著鼻釘帶著穿刺出現的呢?若是拿後世的眼光去看周絲曼,她就有點像新世紀開頭的非主流少女,每天化著濃重的煙燻妝,集訓老師斥了她無數次,但周絲曼全然不當回事。
她給陳敏嬌說:“都怪那死老頭啦。不然我也不會在這。”
“怎麼?”陳敏嬌靠在床頭看書,讀的是世界史,英語版。
礙於怕打擾到陳敏嬌,周絲曼聽歌用起了隨身聽。她撇嘴,悻悻地說:“說什麼我沒個女人樣,費了老大氣力把我塞進這比賽。可是你看看,能有什麼用?”
都說香港小姐是淑女的搖籃,她倒好,走在一群花花蝴蝶裡像是個突兀的小鳥,還忒牙尖嘴利的那種。
周絲曼做的就是退賽的打算,可不知道是不是老頭子給上面打了招呼還是做了打點,不管她怎麼折騰,都還是穩穩進了集訓輪。
“那個撲街咯。”周絲曼翻了個白眼,扯掉只掛了一邊的耳機,走到窗邊,刷地拉開窗戶,點了根煙,“講什麼和我住不舒服,非要換。不過換了你,我到是更開心點。”
陳敏嬌想起了上輩子tvb的一句著名臺詞。
“沒事啦。”陳敏嬌合上書,眉眼彎彎,“做人,最緊要開心囉。”
除了周絲曼,之前王惠玲口中的住對面的幾位藝人培訓班的小姐,也是讓陳敏嬌刻意留意了一番。
在香港稱女人為小姐是常事,只是若放在東北一帶,開口見人喊小姐,許是要被十來個光膀子的大兄弟給圍毆一頓。
小姐在內陸被賦予了別的意義。
然而姑娘這個看上去文質彬彬,一出口就讓人想起古代才子佳人初次見面的詞彙,卻在香港被用來指代女護士。
所以說語言裡也藏著文化的寶藏。
那對面的幾位小姐,條順盤靚,生得都不差,叫人從那張臉上挑不出錯。但王惠玲卻私下和她咬耳朵,說這幾個女的,沒一個沒動過刀的。
後世都說這個年代是沒有整容的天然時代,然而事實卻是,不管多少年,女人為了將自己變美,或者變得更加符合大眾美,都會尋求各種手段。所以整容在77年存在也不出陳敏嬌的意料了。
林徽因在日記裡寫道,她為了梁思成割過雙眼皮。這個閃耀民國的女人,也有過對自己的容貌的不自信。這一雙慧眼,還是去鄰國日本動得刀。
雖然放在現在,在陳敏嬌看來,割個眼皮倒也只是小事。
誰又知道過往歲月裡的美有多少天然或不天然的成分呢?陳敏嬌並不在意這件事。只要這些女人在流金歲月裡美過,也美出過自己的風格,那麼她便能完全地被這樣的美折服。
只是這樣的話題讓陳敏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世的一位大美女,邱淑貞。1987參加現在她所參加著的比賽,卻因為被指疑似整容而被退賽。但退賽絕非她的結束,更像是她的開始。同年她簽約無線,被胖乎乎的王晶看上,自此在電影界殺出了一條血路。
到現在,提起邱淑貞。陳敏嬌閉眼都還能想到她在《賭神2》裡出現的那個經典鏡頭。
紅衣的海棠,坐於賭桌之上,烏發散肩,眉眼驕縱。叼著撲克的那一雙紅唇,更是誘人蠢蠢欲動。
若是要評前世的紅衣美人,邱淑貞的海棠倒是能和林青霞那執壺倒酒的東方教主相提並論了。
然而陳敏嬌的目的卻不只在此,如果下定決心要在港娛圈闖出一片天,那麼一個經典是不夠的。
至於對面的幾位姐妹,陳敏嬌全然把她們當做樂子。不知道是不是在無線的藝人培訓班待得太久,就算被淘汰,還是記著爾虞我詐的風氣。
上輩子2009年的時候tvb還自嘲似的播出了一部《美麗高解像》,以娛樂圈為背景,被觀眾扒出劇情全然影射tvb自家藝人的內部鬥爭。藉由演戲假戲真做扇耳光還ng個幾十次都是小事了,那麼現在藉由著練習走姿,故意幹擾讓對方不斷地重新開始以至於磨破腳後跟的事,也就不值得一提了。
陳敏嬌看破這些手段,卻全然沒有施展或者參與的興趣。只是這種小場合的話,完全用不上任何招數。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陳敏嬌以為集訓生活可以平平穩穩結束了,可沒想到臨門一腳了,都還有人拼命往水裡跳,想要翻出點浪花來。
離集訓結束只有一天了。
陳敏嬌跟著周絲曼剛從樓下的餐廳吃完午飯,回來的路上週絲曼這個小吃貨還在振振有詞。
“我就說這樓裡總有東西能入口吧?”周絲曼得意洋洋,她的愛好之一就是和處得來的人分享美食,這樓她曾經來過,總記得有家的菜式不錯,甜品也蠻好。提起的時候陳敏嬌不大相信,今天倒好,她終於洗刷了冤屈。
“怎麼樣,牛肉丸超彈牙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