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夫人攜著夏嫤娘回到了城西的夏府。
夏嫤孃的祖父夏子聞,官任太常寺少卿;但府中除了祖父之外,再無他人有官職在身了。
而官家之父,武昭皇帝在滁州養病時,當今的大相公趙普在當時還只是刺史劉詞手下的從事;而嫤孃的亡父與趙普則是同僚,曾與趙普一起共同侍奉過武昭皇帝。
為了這個,即使後來嫤孃的亡父雖然死於戰亂,可官家立朝之後也沒忘了夏大老爺的遺孀和幼女;不但追封給夏大老爺官職,還授了夏大夫人誥命夫人的品階。
可偌大的夏府經營至今,除了祖父有官職,祖母和母親有誥命在之外;三房人統共十幾個正經主子,竟再無一人有官職在身,正所謂夏府的將來……確實令人擔憂。
夏大夫人牽著女兒的手,匆匆朝著老安人所居的正屋走去。
可當眾人路過三房所在的桃香院時,似乎聽到了若有若無的哭泣聲音。
嫤娘垂下了眼眸。
她不是傻子。
先前還在莊子上的時候,祖母身邊的劉媽媽去催自己和母親回京時,她就偷偷聽到母親和劉媽媽密談時的只言片語。
恐怕三房的二娘子夏碧娘做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只是,她如今也大了,再不能像以前那樣大驚小怪;所以只要家中長輩沒有告訴她一二,她就要裝著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夏大夫人則目不斜視地牽著嫤孃的手,徑自往老安人的院子走去。
母女倆走到老安人的院子門口,丫鬟婆子們見了紛紛說道:“大夫人和五娘子來了!”
嫤娘剛剛才走上了臺階,站在祖母的屋子門口,她聽到了祖母顫巍巍的聲音:“……是誰在唸叨我的嫤娘?是不是嫤娘回來了?”
嫤娘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年邁多病的祖母了。
當下她也顧不得許多,一邊喊著婆婆,一邊掙脫了母親的手急急地跑進了屋子。
她撲進了白發童顏的祖母懷中。
老安人一看到孫女兒就哭了起來:“你這個沒心沒肺的!你就知道和你娘逍遙快活去,也不管我了……我三番四次打發人去看你,你也不早些回來……”
嫤娘眼眶微濕。
“明年我帶著您一起去!婆婆,莊子裡可好玩了……有蟈蟈兒,還有蛐蛐兒,歡姐兒的爹還捉了兩只黃鸝鳥兒給我,它們唱歌唱得真好聽!還有,歡姐兒的弟弟去河裡摸了河蚌來,他們就把河蚌的殼兒砸碎了曬幹了又磨成稀奇古怪的樣子,那顏色是五彩的,可好看了……然後我把那些碎了的河蚌殼繡在荷包上,保準您從來都沒有見過……”
夏嫤娘把頭埋在祖母的懷裡,嬌聲說道。
夏老安人被孫女兒稚氣的話語給逗笑了。
老安人扳正了孫女兒的臉,仔細地上下打量著。
見孫女兒的身量似乎高了些,下巴也圓潤了些,臉兒嫩的,唇兒也紅豔豔的,這才鬆了一口氣,道:“……你玩得高興就好!這回出去,沒惹你娘生氣吧?”
“沒有!”嫤娘脆生生地應了一聲,突然轉過頭見桌子上放著一碗黑漆漆的藥,皺眉道:“您又吃藥?”
老安人笑著說道:“沒了你這小丫頭折騰我,晚上竟不著了,這是安神藥……”
嫤娘轉頭吩咐春蘭:“春蘭姐姐,快把我做的玫瑰松子糖拿出來。”
春蘭連忙取下了一個荷包,把荷包交給了老安人的使女;那使女又將荷包裡的糖果倒在一個高腳白瓷盤子裡端了過來。
嫤娘又對祖母說道:“那邊莊子裡的玫瑰花開得可真好!我採了玫瑰做成了玫瑰松子糖,給您送藥最好了!我來服侍您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