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裡見時候還早,夏嫤娘索性去了槐香院和婆婆說話去了。
夏老安人正在屋子裡看著丫鬟們剝蓮蓬。
看著鮮翠欲滴的蓮蓬,嫤娘也十分喜歡,隨手拿了個蓮蓬也學著慢慢剝……見剝出來的蓮子肥肥白白的,心裡更添了幾份歡喜,就分開了果肉將蓮芯剝去,一半嘴裡嚼了起來。
她嚼了幾口,但覺那新鮮蓮子甘潤清甜,爽脆異常,連忙將另外一半了婆婆嘴裡,還含含糊糊地說道:“婆婆您快試試,可清甜了!”
夏老安人牙口不好,含著半粒兒蓮子咂巴了好半天才點頭:“嗯,甜!五丫啊……你別動手,讓她們剝去,小心把你的指甲弄壞了……等她們剝好了蓮子啊,我再讓廚房給你做蓮子雪耳羹。”
嫤娘又剝了好幾個蓮子,夏老安人就坐在榻上笑眯眯地看著孫女兒。
祖孫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半天話,突然聽到夏二夫人爽利的笑聲響了起來:“……老安人,我來給您賀喜了!”
嫤娘瞪大了眼睛。
今兒一早,夏大夫人就和二夫人一起坐了馬車出門,說要去都虞候府上;卻不曾想,娘親和二夫人卻回來得這樣快!
僕婦們捲起了簾子,夏大夫人和夏二夫人含笑進了屋子。
夏老安人連忙問道:“是什麼樣兒的喜事?”
夏二夫人笑道:“我和大嫂子奔波了這大半天,求您先賜碗綠豆湯給我們解解暑氣……”
“哪個叫你這樣吊我的胃口,偏不給你吃!”夏老安人嗔道,卻轉過頭對僕婦們說道:“別拿井裡湃著的,那個太涼了,恐傷腸胃……你們快去拿灶上溫著的綠豆湯來,擱一點點桂花蜜在裡頭就好。”
僕婦們連忙去廚房端綠豆湯了。
夏二夫人用手絹扇了扇風,意氣風發地說道:“老安人,您可知道……都虞候府的陳先生是上一屆的探花,本是要出仕的,奈何身體抱恙這才不得不推了,就在都虞候府教家學。他出了個題兒,讓咱們家的大郎二郎,還有劉家小郎一塊兒寫了……今兒我和大嫂子去了都虞候府,把他們做的文章給陳先生看了……”
“娘,陳先生說……劉家小郎的文章沈博絕麗,又說咱們家大郎字字珠璣,二郎年紀還小,日後還能再上進……陳先生還建議候爺說,現在距離科考只有半年時間了,不如讓劉家小郎和阿安去候府跟著他念書,候爺也允了……”夏二夫人喜氣洋洋的。
夏老安人聽了,也是滿臉的喜色。
陳先生是上一屆的狀元,真才實料肯定是有的;這會兒如此青睞劉家小郎和阿安,肯定是因為他們倆是可造之材啊!
然而夏老安人想了想,開口說道:“還是莫要去候府擾叨人家了,橫豎候府和咱們家也不遠……讓他們每日裡坐了馬車來回吧!啊,對了,你準備一封束脩……不不不,三封,準備三封最厚實的束脩送與陳先生……”
夏二夫人響亮地“哎”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夏二夫人又小心翼翼地對夏老安人說道:“娘,前些個時候,劉夫人跟您說的那件事兒……您看,我們家茜娘可合適?”
那件事兒?那是什麼事?
坐在老安人身後的嫤娘瞪大了眼睛。
夏老安人雲淡風輕地說道:“……還不是看你怎麼想的!茜娘雖不是你生的,卻也是你一手拉扯大的……你愛把你的女兒許給哪個,我老婆子也不想討人嫌。”
夏二夫人訕訕地說道:“我的老祖宗!您吃過的鹽比我們吃過的米還多,要說這看人識人心,咱們府上還沒人能越過了您去……再說了,茜娘也是您的孫女兒,她的婚事啊還得您幫著把把關。”
夏老安人想了想,說道:“我看那劉家小郎是個好的。”
聞言,夏二夫人立刻雙手合什,似是鬆了一口氣似的,小小聲說道:“那……咱們先把茜孃的婚事定下來,您看如何?”
夏老安人看了兒媳半晌,突然笑了起來,說道:“你怕這一個也飛了?”
夏二夫人頓時有些臉紅。
夏老安人笑道:“早些定下來也好,咱們家好久都沒辦喜事了……明兒就把劉夫人請了來,再挑個好日子過了官媒,至於婚期嘛,自然越不過咱們家婠娘和二娘子去……”
夏二夫人含笑稱是。
夏大夫人突然來了一句:“我看陳先生的意思,恐怕對劉家小郎更滿意一些。”
夏二夫人卻絲毫不以為意,笑道:“劉家小郎得了陳先生的青睞,這本身就是好事啊!我們家和他結了親,日後他就是大郎二郎的舅兄了……再說了,劉家到現在也沒什麼親戚了,正好和我們家相互扶持嘛。”
夏老安人笑道:“人都說我們家的二夫人最會算帳,我今天總算是見識了!”
一句話說得滿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坐在夏老安人身後的嫤娘抿著嘴兒直笑,心裡卻似乎明白了什麼。
恐怕是因為夏碧娘和夏翠娘姐妹不知從哪兒聽到了劉夫人想為劉家小郎求娶夏家小娘子的訊息,所以才特意在劉家小郎拜見婆婆的時候,義無反顧地把茜娘推了出去;卻不曾想,二夫人本就存著想和劉夫人結親的意思……
先前姐妹們恐怕還不知道茜娘受傷的玄機,但在老安人和夫人們的心中,恐怕早就已經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