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隔了一天,夏碧娘就被夏三夫人從庵堂裡接了回來。
統共不到一天的功夫,夏碧娘就在桃香院裡自盡了三次:一次要跳樓,一次要懸梁,一次要投井……
大房二房緊閉院門,婠娘和茜娘被夏二夫人拘在院子裡不讓出來;夏大夫人索性派人去了一趟都虞候府,都虞候夫人便立刻派了護院和婆子來了夏家,把嫤娘接到了都虞候府小住,與王月仙做伴。
王月仙並不知道嫤娘和田驍之間的糾葛,只是笑話她:“我家老安人做生日的那天,那群饒舌婦毀人聲譽……虧得你還為田二郎說話呢!沒想到你倆竟成了好事……這就是緣分啊!”
夏嫤娘羞紅了臉,伸出了手指去咯吱王月仙:“……你笑話我做什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也好事將近了!”
王月仙頓時也漲紅了臉。
原來,都虞候王審琦有意將唯一的嫡女許給他昔日的部下,如今的英武將軍何大郎,只是這位何大郎駐守襄州,與汴京亦有千裡之遙,都虞候夫人也捨不得,就與那何大郎明說了,如今王月仙才只十四歲,她必是要留女兒滿了十八歲才打發她出嫁的……
那何大郎之父與王審琦本是同鄉,卻去世得早;王審琦夫婦就把何大郎當成兒子養,後來何大郎年歲漸長,就自己從了軍掙前程去了。
所以那何大郎其實與王月仙也算得上青梅竹馬,且兩人的感情也還算挺融洽的。
見夏嫤娘笑話自己,王月仙也漲紅了臉,表姐妹兩個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夏嫤娘拿出了從家裡帶來的邊角布料和碎珠子什麼的,開始做起了荷包。
王月仙是家中嫡女,自幼嬌養慣了,於針線女紅什麼的並不擅長;但見嫤娘主僕忙個不停,也紅著臉向嫤娘討教了一番,像模像樣地拿起了繡棚,也跟著做起了女紅針線。
趁著四下無人,王月仙忍不住了,說道:“哎,你可知道,王七和詩詩的事?”
嫤娘一聽“王七”二字,眉頭頓時緊蹙了起來。
“……那回鬧了一場,那個詩詩提腳就被三夫人灌了落子湯,賣了!結果啊,轉身又被王七買了回來,還在外頭置了個小宅子安頓她,又特意請了個婆子和小使女侍候她……”
嫤娘沉默不語。
這件事,後來李奶孃從吳媽媽那裡打聽到了,又告訴了嫤娘,而且後來嫤孃的奶哥哥也去打探過,知曉這事確實是真的……
“誰知道,這個詩詩也是個厲害的,竟然又懷上了!”王月仙一邊往繡棚上戳著繡花針,一邊說道:“依我說,你倒是個明眼人,當初沒有應下了三夫人和王七,可真是件好事兒!哎,你說說,王七本也是個好性子,最是體貼人的……可怎麼就這麼拎不清呢?”
“現在我娘都快被王七的娘煩死了!那邊詩詩流了一個又懷上一個,三嬸只覺得這是旺王七子嗣的好事兒,非吵著要我娘替她相看兒媳婦……還說要趕在詩詩臨盆之前,把兒媳婦娶進門!嫤娘你說……這王七母子倆都拎不清啊!可是王七的得早,我爹就覺得王七可憐……竟然也站在三嬸那邊,也成天唸叨著我娘在這件事情上不使勁兒!可他也不想想……京中有哪個名門貴女願意為婢生子來做現成的娘!”
王月仙繼續說道,“……偏我那個三嬸兒,還覺得王七有才情,一般人家的小娘子還看不上,盡指望著公候家的小娘子們呢!”
一說起這些,王月仙更是煩悶,手裡一針針戳著,又一針針拔著,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樣。
夏嫤娘說了句:“你當心……”
她話音未落,王月仙已經“哎喲”一聲叫了起來!
在外間做活的使女聽了,連忙走進了內室。
王月仙在家中素來受寵,使女們見小娘子做針線紮了手,都慌了……還有人急急忙忙地跑去告訴了王老安人和都虞候夫人。
不過一柱香的功夫,都虞候府裡上至老安人,下至漿洗房的粗使婆子,都知道王月仙為了繡嫁妝而傷了手。
王老安人聽說小孫女兒如今也肯動針線了,喜歡和什麼似的,連忙命人送了幾匹布,一大筐子的好料子布頭和金銀珠子等過來,還說什麼“給小娘子們玩玩,用來解悶也是好的”……
聞言,王月仙則鬱悶地坐在一邊生悶氣,夏嫤娘笑得彎不起腰來。
“六姐姐可在?”一個熟悉的清越男聲在院子裡響了起來。
夏嫤娘頓時警覺了起來。
王月仙也知道,如今嫤娘已經議了親,再不好與外男相見,連忙從床上坐起身,朝著嫤娘使了個眼色,急急地出去了。
嫤娘在房裡看了看,輕聲命小紅端了個繡墩到屏風後頭去,主僕倆就安安靜靜地待在屏風後頭。
從外間傳來了王承僎斯文有禮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