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母親的話說出了口,夏翠娘卻遲遲沒有反駁,難道說……她真是這麼想的?
嫤娘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但一細想,她額頭上的冷汗頓時涔涔而下。
只要夏翠娘代表著自己走出了夏府,了田府,田府就不能不承認這樁婚事;畢竟這是夏田聯姻,而且還是官裡的聖人賜的婚。而夏家早已宣告夏翠娘夭折了,所以說,如果自己真的命喪夏翠娘之手了,而夏翠娘又確確實實穿著自己的鳳冠吉服走進了田府,最後很有可能是……夏翠娘真會成為田驍名義上的妻子。
但這不是惡心人麼!
那麼,夏翠娘又怎麼會有信心取代自己而替之的?
嫤娘覺得十分不解。
方才的過程雖然兇險,但就算夏翠娘傷了自己,奪去了自己的頭冠……
待會兒小紅和春蘭還要侍候自己穿吉服,那麼小紅和春蘭不會覺察出夏翠孃的破綻?穿好了吉服之後,族中姐妹,包括婠娘和茜娘還會過來哭嫁;那麼婠娘和茜娘又怎會覺察不出夏翠孃的破綻?
嫤娘琢磨了一會兒,突然明白過來了。
夏翠孃的計劃其實還挺周全的。
那個梳頭娘子,恐怕就是夏翠孃的人吧?
如果方才夏翠娘在淨房裡控制了自己,那麼出去穿吉服的時候,她可以用含糊不清的嗓音示意那個梳頭娘子,把小紅和春蘭遣出去;哭嫁的時候,夏碧娘可以替她掩護,間隔開茜娘和婠娘……
只要她穿著自己的吉服和鳳冠去了田府,縱然貨不對版,但這畢竟是聖人賜下來的田夏聯姻;哪一方出了事,都有誅族之罪!田夏兩家必定不敢聲張的。
想到這兒,嫤娘額頭上的冷汗再一次涔涔淌下。
“春蘭,快,快帶人出去,拿住那個梳頭娘子!”嫤娘急忙說道。
春蘭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也聽從了嫤孃的話,急急地出去了。
夏大夫人見女兒想明白了,鬆了一口氣,看著夏翠娘冷笑道,“……真是異想天開!怎麼?出去糊混了幾年,只長了看話本子的本事?易嫁這種蠢事兒你也想得出來?”
想著自己已經輸了,還落入了夏家人的手裡,恐怕是沒有活路了。
夏翠娘索性破罐子破摔,說道:“怎麼就不成了?只要我能穿著六品誥命恭人的吉服出嫁,出了夏府,田府,我就是田夏氏!等圓了房以後,田二郎還能怎麼樣?難道田驍還敢休妻不成?這可是宮中聖人賜下的婚事!”
夏大夫笑:“你果然看多了話本子!”
“你只以為,用梳頭娘子來擋侍女,用夏碧娘來擋住哭嫁的姐妹,那我呢?你安排了誰來擋我?你娘嗎?”夏大夫人的嘴角噙著一絲微笑,聲音卻冷冰冰的,“我的女兒是我養大的,我只一眼就能認出她來……縱使你有這個本事穿了她的衣裳戴了她的頭冠,你只看看你的手……我會認不出我的女兒?”
夏翠娘一滯。
她確實沒有考慮過夏大夫人。
而聽了夏大夫人的話以後,她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如枯柴一般粗糙的手,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夏嫤娘,她那雙柔若無骨,如蘭花一般雅緻的細嫩玉手……
夏翠娘閉了閉眼。
她果然……還是輸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