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紅衣二婢終於回過神來,“哇”地大哭著朝小宋氏跑了過去,紛紛泣道:“太夫人……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面,夫人她……不,那幾個婆子一聲不吭地就打我們,這,這也是對您的不敬啊!”
小宋氏沒能忍住,直接就破口大罵了起來,“齊氏!你好大的膽子,我的人你也敢動!”
“您老人家也在?喲!許是我年紀大了,眼神不好,竟沒能發現您!”田夫人像個沒事人一樣,笑眯眯地上前朝著小宋氏隨隨便便行了個福禮,說道,“給您請安了!”
袁氏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嫤孃的袖子。
嫤娘連忙跟著袁氏,卻又落後袁氏半步,待田夫人站直了身子之後,也朝著小宋氏行了個福禮,“給太夫人請安!”
妯娌倆齊齊說道。
眼見田夫人帶著袁氏夏氏朝著宋氏行了禮,方才捱了打了那兩個紅衣美婢頓時底氣十足,不由得上前跪在了小宋氏的身前,哭道:“求太夫人為我們做主!”
小宋氏不悅地說道:“齊氏!我的人你也敢動,你可還將我放在眼裡?”
田夫人毫不在意地說道:“說起來……方才我也被嚇了一跳!我們娘們在這裡好好地說著話,突然躥出兩條狗亂吠……怎麼說咱們田家也是大戶人家,家裡養的狗這樣不聽話,嚇壞了我可不打緊,您輩分高,若是把您給嚇壞了,那可怎麼得了?再說了,幾只狗而已,您這麼在意做什麼!打壞了我再賠兩只狗給您如何?”
小宋氏一噎,圍繞在小宋氏身邊的鶯鶯燕燕們也頓時噤了聲,整個場面立刻安靜了下來。
那兩個紅衣美婢訕訕地起了身,憋著嘴捂著紅腫的臉,悻悻地躲到了小宋氏身後。
小宋氏被氣得不輕,銳利的眼神落在了嫤娘身上。
“這就是我們家的新媳婦吧?”小宋氏慢悠悠地說道。
嫤娘微笑道,“回您的話,正是。”
“跪下。”小宋氏輕描淡寫地說道。
周圍的空氣頓時一冷。
可嫤娘卻像座石雕像似的,一動也不動,臉上的笑容也未減半分。
小宋氏等了半日,見嫤娘絲毫也沒有要跪下的意思,不禁眉毛一挑,慢悠悠地問道:“怎麼?我使喚不動你?”
嫤娘朗聲說道:“禮記曰十義,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義,婦聽,長惠,幼順,君仁,臣忠。夏氏豈敢自然忤逆長輩之意,罔顧長惠幼順?”
小宋氏呆了半晌,沒聽懂嫤娘到底在說些什麼。
可夏氏兀自屹立不動,也就是說,她壓根就沒想著聽從自己的話,跪下?
小宋氏深知田府中人向來看不上她,但她也不願意放過在新媳婦面前立威風的機會,便說道:“憑你說什麼,我是府中最尊貴的長輩不是?你不服我的號令就是忤逆!”
嫤娘微微一笑,解釋道:“原來太夫人不知這個……聖人有訓,要咱們女眷多讀賢書,而孫媳方才說的那些,正是聖賢書中的明訓,是說做長輩的要慈愛晚輩,做晚輩的,才能遵守長輩的行為……可我想著,既然太夫人都能在供奉田家先祖的祠堂前無故懲罰孫媳,孫媳又何罪之有呢?”
小宋氏一愣,濃妝豔抹的臉上現出了惱怒的神情。
“我無故罰你?哪裡無故了?分明是你見了我不行禮,難道不是在忤逆我?我還罰不得你?”小宋氏咬牙切齒地問道。
嫤娘一笑,柔聲說道:“您是尊長,夏氏怎敢不行禮?可方才,夏氏已經向您行過了福禮,難道您沒有看見?”
小宋氏覺得抓住了嫤孃的把柄,得意洋洋地說道:“……哪家晚輩頭一回拜見長輩的時候,不行三叩九拜的跪禮的?還說你是九世書香夏府教養出來的名門淑女,竟連這個也不知道?”
嫤娘恭敬答道:“太夫人言之有理,只是夏氏是新婦,尚未添錄到祖譜之中,哪裡能向公婆敬茶,行全禮?”
聽嫤孃的語氣恭謙和順,小宋氏自覺已拿住了嫤娘,不禁得意的拿眼白瞟了田夫人一眼,示威似的說道:“我就說你不懂禮數不是!我是你的祖母,你要敬茶給他們,怎能越過我去?自然是要先向我敬茶的!”
這一回,嫤娘卻笑而不答。
田夫人贊許地看了嫤娘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