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希呆坐在椅子上,瞥了一眼關上的房門,洪亮的關門聲漸漸在房間裡褪去,沉寂得有些可怕。他用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卻在他憋得有些窒息的時候輕輕撥出,那一瞬間,他感覺到腦袋裡的血管在跳動,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享受這種感覺,這比心髒的跳動更讓他有活著的真實感。
他拿出那張照片,開啟陽臺門,藉著屋內的燈光和窗外的月色,對著照片開始觀照自己的內心。這張照片從六年前就一直放在他的錢包裡,入獄的時候,所有物品全都上交,在監獄的五年,他一直沒有機會看它。在獄中,無數次絕望的時候,腦子裡浮現的就是這張照片,它反複提醒著自己,他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只要照片裡的人能夠活下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出現在他腦海中的次數漸漸少了,他變得越發堅強,或者說是冷漠,不再需要這些虛幻的慰藉支撐著他。在最後的一年中,他幾乎忘記了它的存在。直到出獄的時候,他只是匆匆檢查一遍,確定它仍然完好地放在夾層裡,就再沒有動過。
他緩緩走到陽臺,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隨意地夾著照片,看著它在晚風中搖曳。只要他輕輕一鬆手,它就將隨風葬入水底。他的手忍不住顫抖著,隨後把手指一收,緊緊地攥成拳頭,本就皺皺巴巴的照片變得更加破舊。他開啟錢包,把照片隨便抹平了兩下,放回原位。他輕輕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讓前臺送兩包煙和一個打火機進來,獨自在陽臺上坐了一晚上。
顧明狼狽地逃出房間,匆匆下了樓。獨自一人來到一樓的酒吧,找了個角落坐下,一口氣灌了一瓶啤酒,冰涼的液體從喉嚨貫穿整個身體,躁動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他點了支煙,深深吸了兩口,用力地將煙灰彈進桌上的煙灰缸。他心裡堵的慌,剛才那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是慾望。不是那種單純想要發洩的慾望,而是那種曾經出現在夢裡的,像要把心髒裡的血液抽幹一樣的讓人窒息的慾望。對,像要把心髒裡的血液抽幹,就是這種感覺。在他絞盡腦汁終於想出這個形容詞的同時,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又不受控制地興奮起來。他掐滅手裡的煙頭,端起桌上的冰啤酒又灌了一大口。這時酒精漸漸在身體裡起了作用,不但沒有使他平靜,反而變得更加躁動起來。他掏出手機開了機,準備刷刷網頁轉移一下注意力。剛開機,就收到十多條來電提醒。他迫不及待地點開簡訊,俞曉曉、許哲、韋青、籃球隊的一個隊友都先後給他打了幾個電話。這時微信也開始彈出訊息提示,剛才打電話的那些人、班級群、還有經常纏著他的幾個女人都給他發了訊息,他隨便點開瞄了一眼,然後把資訊列表從上往下拖了一遍,頁面滾動了好幾頁之後才看到林澤希的頭像,那片破破爛爛的葉子。顧明的手停頓了一下,退出微信,把手機扔在桌上繼續喝酒。
“你果然在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顧明耳邊響起,他剛想回頭,卻見俞曉曉在他旁邊坐下,“服務員,這裡來五瓶啤酒。”
顧明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這時,服務員把啤酒拿了過來,正打算開瓶蓋,俞曉曉說:“把開瓶器放這兒,我自己來吧。”說完她拿起開瓶器,熟練地開了兩瓶,把其中一瓶放在顧明的面前,她自己拿著另外一瓶朝著顧明的那瓶碰了一下,說:“來,幹杯。”隨後仰頭喝了三分之一。
顧明一言不發,拿過面前的啤酒喝了一大口。俞曉曉看他的表情有點松動,便把凳子主動往他身邊挪了挪,“就是嘛,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非得和酒過不去呢?依我看,酒才是人類的好朋友,無論開心、傷心、好事、壞事它全都可以陪你,不分心情不分場合,簡直是萬能靈藥。古人雲‘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喝醉了,睡一覺醒來就什麼事兒都沒了。來,接著喝。”說完她再碰了一下瓶子,把剩下的大半瓶一飲而盡,顧明也把手裡的那瓶喝完。
俞曉曉又開了兩瓶啤酒,和他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起來,藉著昏暗的燈光,她把手伸向他的大腿,見他沒有拒絕,她便開始恣意地挑逗起來。
在酒精的催化下,他的身體漸漸有了反應,那種熟悉的可控的慾望,讓他覺得安心。他轉過頭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喝完了嗎?”
“嗯?”她剛轉過頭看著他湊過來的臉,還來不及開口,就被他拉著朝電梯走去。
俞曉曉掏出房卡開了門,正摸索著想把房卡插在牆上取電,卻被顧明一把推進房間,把房門關上。藉著視窗透進來的昏暗月光,他把她推倒在床上,壓了上去。
“沒想到你今晚這麼熱情,真讓我驚喜。”她邊說著,左手環著他的脖子,右手從領口處伸進去,撫摸著他鎖骨。
顧明的手沿著她的腿摸上她的側腰,他用心感受著她身體的線條,極力想喚醒身體裡那股熟悉的慾望。他的主動讓她變得更加大膽,她扭動著身體,把他的手往上拉到她的胸口,她急著想展現自己的性感,勾起他的性趣。她對自己的上圍很有自信。
手中渾圓的觸感一下子讓他的性致敗了下來,他仍然不死心,閉著眼睛回想著自己過去和其他女人歡好的場景。她渾然不覺他的異樣,解開他襯衫釦子之後,她又伸手去解開他的皮帶,就在她的手觸碰到他的那一刻,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好痛,你幹什麼?”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叫出聲音。
他甩開她的手,起身開始穿褲子。
“顧明,你什麼意思?”她從床上坐起來,指著他質問。
“今天沒興致。”他把襯衫的扣子一顆顆扣上。
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憤恨地說:“顧明,你這樣一次次的耍我,其實是你根本就不行吧?我剛才都摸到了。”
“只是對你提不起興趣而已。”顧明伸手扯了扯衣領,順便把袖口整理好。
“顧明,你王八蛋。”俞曉曉操起床上的枕頭就朝他砸去。“你要是對我都提不起興趣,你就不是個男人。你就跟那個爛人一樣,只是個想操屁股的死同性戀。”
顧明沉著臉瞪著她,周圍的空氣頓時凝固了一般,她感覺到了莫名的壓力,不情願地閉上了嘴。顧明最後瞪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