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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當天晚上,江煜做了滿滿一桌子菜,等到飯菜上桌的時候,天色也漸漸暗下。恰逢滿月,皎潔的月光從客廳的落地窗灑入,江煜把客廳的吊燈關上,只留一盞微弱的殘燈泛著橘黃色的柔光。

“怎麼把燈關了?”林澤希看著一片迷朦的客廳,不解地問。

“你看這窗外的月色多美,城市的燈光硬生生把這月色給糟蹋了。”江煜站在窗前抬頭望著圓月感嘆到。

林澤希不自覺地笑出聲,“你居然會關注風月,我還真沒看出來。”

“風、月,今天晚上都齊全了。還有美食和美酒。怎麼樣?陪我喝一杯吧。”江煜從冰箱裡拿出兩罐冰過的啤酒放在飯桌上。

“我腸胃不好,不能喝酒,冰過的尤其不行,你自己喝吧。我陪你吃飯。”

“其實早就想和你吐槽了,你的生活還真是平淡無奇,簡直一點樂趣都沒有。你不會覺得無聊嗎?”江煜拉開拉環,仰頭喝了一大口冰啤酒,露出一臉享受的表情。

“活著本就不是件樂事,就算再怎麼苦中作樂也改變不了其痛苦的本質。不如安然接受。”

“喂,你的思想太陰暗了。這不是苦中作樂,這些風月能時刻提醒我,相比起我的小煩惱,大自然豁達多了。幾百年前李白獨酌之時,對影相邀的也是同一輪明月吧?朝代更疊世事變遷,萬千眾生自以為深似海的愁緒,在它看來不過是文人墨客的無病呻吟而已。每次傷心欲絕時舉頭望月,都以為那一瞬間就是痛苦的極致,再沒有更深的愁思。等到下一次回顧之時,時間已經抹平了所有褶皺和印記,只有月色如新,就像新的愁苦。我覺得人生的輪回起伏就像這月亮一樣,暮起朝落。只要時間不止,它總會準時出現。就算偶爾被雲層遮住,你也知道它還在,就像人生的指明燈一樣。”說完,江煜拿起啤酒灌了兩大口,幾乎沒動筷子。

“你還挺文藝的。別光顧著喝酒,多吃點菜,吃完了我們坐到陽臺上看月亮去。”林澤希拿起筷子朝它碗裡夾了些菜,催促到。

江煜沒有動筷子,他重新開了一罐啤酒,端著徑直走到陽臺。林澤希也放下手中的碗筷跟了上去。“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看月亮嗎?因為月亮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又能輕易和每個人産生聯系的物體。當你抬頭望月的時候,你知道你心裡惦記的人無論在哪裡,都和你望著同一輪明月。跨越時空,月亮將你們聯系在了一起,這種感覺是不是很奇妙?哪怕自己是一個人,想著別人也在同一時間望著同一輪明月,這種微弱的聯系讓生活變得不那麼混蛋。”

“我現在正望著月亮,如果對方在美國或者加拿大,那會兒正是白天,我們根本不可能同時看見月亮,這麼一想是不是感覺特別喪?”林澤希忍不住吐槽。

江煜盯著他看了幾秒鐘,噗嗤笑出聲來,“林澤希,你真行。也許古人認為天圓地方,以為世界上每個角落都是同時天亮天黑,根本沒考慮什麼美國加拿大的。你這人一點都不浪漫。可是我知道,以後我在上海看到的月亮和你在這裡看到的一樣。光是這樣想著,就感覺頗為安慰。”

“你夠了,現在既有手機又有微信,不用上演什麼月光寄情,鴻雁傳書這樣的上古橋段。”

江煜白了他一眼說:“庸俗。”

兩人靜靜地站著,各懷心事地盯著月亮看了好一會兒。江煜開口說:“說真的,我提議你去上海的事你再好好考慮看看。”

林澤希隨即搖了搖頭,無言。

“好吧,既然這是你的選擇。一個人生活要照顧好自己。本來腸胃就不好,更要好好吃飯。”江煜忍不住叮囑道,話音剛落便打了一個大哈欠。

“你吃完飯趕緊去休息吧。本來昨天晚上就沒休息,今天還忙了一天。”

“嗯,我明天早上十點鐘的飛機,七點就得起。哦,對了,我送你個禮物。”說著起身從放在玄關處的環保袋裡拿出一個純白的盒,放到林澤希面前。他仔細一看,是一部iphone手機。“送你的,電話號碼是我的身份證辦理的。我已經把我的號碼存在裡面了,一會兒你記得繫結微信。”

“謝謝。你快去休息吧,都快十點了。”他並不急著開啟手機,而是開始收拾飯菜。兩人才吃了不到三分之一,看來未來兩天他都不用做飯了。

江煜轉頭看了一眼沙發上的枕頭和被子說:“我睡沙發就行了。”

他放下手中的活兒,一臉認真地說:“你別和我爭了好不?就不能讓我和你相處得輕松點嗎?一直被動接受別人的好意會讓我覺得壓力很大,你考慮一下我的感受行不?”

江煜被他的態度驚到了。一直覺得他是個溫和到幾乎沒有稜角的人,這幾天卻接連幾次被他拒絕。看來他是該重新審視他了。“好好好,我不和你爭了。我這就回房睡覺好嗎?”江煜笑著一臉討好地說,邊說邊朝房間走去。他開啟房間門,卻停下腳步轉身對他說:“我不想給你什麼壓力,只是單純的想對你好。我想讓你知道,你覺得累的時候可以試著依靠別人,接受別人對你的好。”

江煜的話打進他的心裡,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這是他這一生聽過最溫暖的話語。他快速轉身走進廚房,只覺鼻頭一酸,一股熱流從眼眶湧出。他伸手擰開水龍頭,開始忙活起來。

江煜走了之後,平平淡淡的日子繼續著,自從換了新號碼,林澤希覺得他的日子清淨多了。這個號碼只有江煜和店裡的夥計知道,他再不用成天提心吊膽的擔心顧明會打電話過來。他感覺心情輕鬆了很多。

是夢,他內心無比清楚,這樣的場景只能是夢,卻深陷其中無法蘇醒。血色的夕陽,碧茵的街道,高聳的圍牆,熙攘的人群,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熟悉的是記憶中的感覺,陌生的是無法觸碰的距離。這個高大挺拔的背影是誰?總在他面前兩步開外背對著他站立著。他朝前邁一步,那人也朝前邁一步;他急切地朝對方跑去,對方總能比他快上一步,與他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他有些懊惱,轉身朝反方向跑去,那人竟朝他追了過來,永遠停在兩步開外的地方,看不清臉龐。“喂,你究竟是誰?為什麼不讓我看你的臉,卻老跟著我?”他張口大喊,卻發現喉嚨裡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就像啞劇裡的演員,嘶聲力竭的怒吼著,四周卻沉寂如水。他感覺每晚都被困在同一個夢裡,這是一個走不出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