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發覺了他的異樣,只當他是學習壓力太大。除了上課之外很少出門,天天呆在家裡陪著他,開解他。他越發沒有時間去找那個所謂的協議。終於,他在補習班課間的時候撥通了汪奕傑的電話,讓他把他手裡的協議寄過來。他迫切的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既然自己找不到顧明的那份,只能用另外一份了。
一週之後,他在補習班收到了跨國快遞,他迫不及待地拆開,直接翻到最後一頁,上面赫然簽著汪奕傑和顧明的名字。汪奕傑的字跡和過去相比筆法生疏了不少,可顧明的字跡他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將協議仔細看了一遍,內容很簡單,裡面寫著顧明答應給汪奕傑100萬美金,同時汪奕傑承諾和林澤希斷絕一切關系,再也不聯系。他重重的合上協議,心裡仍懷著一絲疑問和僥幸,也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一下課就趕回去,換好鞋和睡衣坐在飯桌上,正對著房子大門,桌上擺著那份協議,只等顧明回家。
秋意漸深,白天漸漸短了,今天顧明正好晚了半個小時回去。他一開啟房門,隱約看見林澤希端坐在飯桌上,客廳裡昏暗的光連他的臉都看不清楚。
“澤希,怎麼不開燈啊?”顧明說完開啟客廳的燈,他花了好幾秒的時間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片刻之後才發現林澤希表情凝重,飯桌上很違和的放著一張紙。
顧明問:“澤希,你怎麼了?桌上那是什麼?”房間裡出奇的安靜,顧明的聲音顯得尤其的空靈,整個房子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氣息。
林澤希直直地盯著他,片刻都不移開視線,手裡拿起桌上的協議冷冷地說:“顧明,我在你那兒找到了這個,你和汪奕傑簽的這是什麼?”
顧明瞬間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下,隨即視線移到衛生間的天花板,皺了皺眉頭思索了一下,沒有說話。
顧明冷靜地說:“這不是我的。”
林澤希翻到最後一頁,指著上面的簽名問:“這字總是你簽的吧?難道還要找人做筆跡鑒定你才肯承認?”
顧明沉著一張臉說:“你從汪奕傑那裡拿到的吧?他這個小人,不守信用,他當時和我談條件的時候滿口應承,答應和你斷絕一切往來我才答應給他錢。”
林澤希皺著眉頭,悲傷中帶著一絲憤怒地說:”顧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一邊說著尊重我的選擇和人生自由,一邊用盡手段欺騙和限制我的人際交往。”
顧明立即辯解道:“我沒有欺騙你,沒有說過謊。”
林澤希紅著眼說:“是,你沒有說謊,你只是選擇性的保持沉默。我把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包括我的感受全都告訴你了,難道這還不夠嗎?為什麼非要這樣限制我的自由,你明明知道這事我現在唯一在乎的東西了。你可能覺得我無理取鬧,但是這真的對我很重要。我曾經失去過自由,我知道沒有選擇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我差點因此放棄自己的生命。所以當我重新獲得自由的時候,我對自由就有一種絕對的執念,我不想被限制,哪怕只有一點點,都會讓我喘不過氣來,我覺得我會死的。”林澤希說到一半,情緒激動到難以自已,語調越來越不穩,說到後面聲淚俱下,把顧明嚇得不輕。
顧明驚慌失措地看著情緒失控的他,快步走過來想把他抱進懷裡,卻被林澤希決絕地推開。“澤希,你別這樣,你別嚇我。我不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這麼嚴重,我......我只是不想他再纏著你。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他當初肯答應拿錢離開你,證明他這個人是個貪財忘義的人,不值得信任。”
林澤希搖了搖頭說:“是你設計用他的公司要挾他,逼著他和你簽的協議。“
顧明立刻反駁道:“我承認這個協議是我提議他簽的,但是我從沒有用他的公司要挾他,我甚至連他的公司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要相信他一派胡言。”
林澤希把頭轉到一邊說:“現在汪奕傑遠在美國,真相究竟如何我也無法求證。只要你承認是你主動提議簽的協議,這就夠了。”他說完站起身準備走開,卻被顧明一把抓住。
“不夠。我承認這件事我做得有欠妥當,但是不至於罪大惡極吧。我只是想守護我們兩人的關系不被外人破壞而已。而且,他為了錢出賣你,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顧明急切地辯解道,只想化解林澤希的憤怒。
林澤希背對著他沒有轉身,緩緩說到:“你這是釣魚執法吧?先設下圈套和陷阱再拋下誘餌引人上鈎,然後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責別人。這種優越感讓你覺得很爽吧。”
顧明臉上閃過一抹悲傷的神情,抓著他的手放鬆了一些。他接著抬頭看了一眼衛生間的天花板,咬了咬嘴唇,沉默了半晌才說:“澤希,我們認識兩年多了,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人嗎?為達目的不折手段?我是喜歡你,喜歡得堂堂正正,我追著你到小縣城,你生病的時候我照顧你,為了你學習做飯做菜做家務,我用我的真心打動你。我覺得感情最重要的就是真誠,而不是手段和伎倆。在這件事情上我承認我有欠考慮,我主動提出給他錢讓他離開你,但是僅此而已,我沒有用任何手段威脅過他,協議都是他自願簽的。一開始我說給他50萬美金讓他離開你,他和我討價還價,100萬是他開出的價碼,他說給他100萬美金他就離開,並且保證再也不和你聯系。這件事的真相就是如此,現在我沒有更多的證據證明我說的是事實,如果你願意相信的話......”顧明停頓了一下,思考著怎麼接這句話,此時林澤希卻抬腳走進了書房,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