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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應肅並不愚蠢,他清楚知道自己的內在如何扭曲崩潰,知道自己的想法如何迥然有別於世道所鼓吹的感情,知道自己保持這樣的想法對願意與他建立感情的人是多麼不公平,然而他再無法給予更多的東西,多疑跟猜忌隨著母親的離去深深根種在他身體裡,無法全心全意地投入信任,徹徹底底把自己交託出去。

他最終完完全全變成了跟應睿一樣的人。

唯一值得慶幸的一點大概是他不像應睿那樣造孽,決定再去毀掉另一個無辜生命的人生。

應睿是個好人,這一點應肅無法否認,教育、脾『性』甚至於認知,他儒雅和氣,從不打罵他人,多年來給予應肅冷靜的空間,維持恰到好處的聯絡,不會藉以親情要挾,如果沒發生那場令人不快的生死抉擇,本該是個無可挑剔的父親。

然而發生了,應睿沒有做好選擇。

有時候命運就是如此喜怒無常。

…………

拍攝進行得很順利,這次工作對於徐繚而言幾乎是享受,放鬆、自在,熟悉之後他們甚至能隨時隨地即興發揮一下,用不著擔心對方接不住。

今天曲嶺月有些事,行程安排得是徐繚跟趙松溪的拍攝環節,劇本一向是打『亂』來拍攝的,昨天還在拍攝吳語剛決定好聘用喬詩杏,今天就開始拍攝第七天喬詩杏即將離開的對話場景了。

趙松溪給書店出的主意就是他把櫃檯搭成了個半書窩的模樣,導致整個書店看起來全是書堆砌起來的,而他窩在唯一一張躺椅裡悠哉悠哉地像個小老頭。無論是否處於拍攝狀態,趙松溪看起來都跟這間書店契合完美,彷彿他天生就該塞在那張椅子裡一樣,可同理,任何人都不會因為這些雜『亂』繁多的書籍而忽略他,如果這是張圖畫,那趙松溪無疑是主題,大量的書籍不過是點綴。

徐繚帶了兩杯咖啡來,正燙,他跟這間書屋格格不入,這導致劇組在擺放書籍跟設定他的衣物上格外別出心裁了些,使得整體構圖看起來完美無缺,不至於叫徐繚顯得太突兀,又讓他看起來具有自己的特『色』。

這段劇□□實上有點搞笑,它是個轉折點,喬詩杏即將要離開咖啡館,而吳語最終決定不將這份感情說出口,然而他痛苦地像好朋友米開朗傾訴,卻得到了對方的抨擊。這一段吳語跟米開朗需要掐起來,他們都屬於偏“文職”的工作者,加上有一個還是怪咖,所以不會真正打起來,但是會以更別樣的方式掐起來。

場記按下板子,正式開拍。

“胡扯。”

米開朗喝了口熱咖啡,他歪著頭縮在椅子上,懶洋洋又漫不經心地翻過一頁紙,長腿作為支架任由書本依靠,哼了兩聲:“你在找藉口。”

“我沒有。”吳語攤開手道,他大半個身體倚靠在書堆上,嘆著氣喝了口咖啡,“我不怪你,你壓根不懂,沒明白這件事多重要。她是個萬眾矚目的大明星,而我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說不準她對我的好感也只是演的,你知道,演員嘛,她們不會讓你意識到你是個討人厭的傢伙。”

“胡扯。”

米開朗又重複道。

吳語深呼吸了一口氣,他試圖跟米開朗說清楚這件事:“你不明白,如果我說了,那一切都回不去了,這七天的美夢都會消失,她再也不是那個傻乎乎又可愛的小咖啡師。我不能愛她,你明白嗎?她有更好的人生,更合適的物件,而我什麼都給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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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小鬼。”米開朗從喉嚨裡咕噥出不屑的聲音來,他鄙夷道,“全是藉口。”

吳語有點惱火了:“蠢貨!你才是在胡扯的那個!你壓根不懂我們之間差距有多大!”

“你是個白痴。”

“我才不是!”

“你就是。”

“滾你的吧!”

……

他們用言語攻擊了一會兒彼此之後就安靜了下來,因為這實在有點像菜雞互啄,分明打不到對方但是他們倆還試圖用肢體攻擊空氣。吳語換了下姿勢,他端著咖啡杯坐在了書上面,靠著書櫃慢騰騰的,略有些沮喪地說道:“你說得對,我只是在找藉口,因為我在害怕。所有的理由都只是藉口,只是為了保護自己,我已經愛上她了,無論她是哪個人。”

米開朗或者說是趙松溪,不知怎麼地走了神。

導演立刻喊了停,他疑『惑』地看向趙松溪,不太明白對方為何突然停下了表演,而趙松溪很快就回過神來了,對眾人道歉,說自己可能需要休息一下,從早上拍到中午,零零碎碎拍了不少,因為劇情差別極大,出入戲也的確令演員疲憊,導演倒是能夠理解。

即便像是趙松溪這樣的演員,也不可能隨時隨刻百分百好狀態,更別提有時候不是演員的問題,而是燈光、場景甚至於構圖出了錯,都要求演員一遍遍地重來,也難怪趙松溪疲憊不堪。

於是全組暫作休息。

徐繚拿著劇本走過去坐在趙松溪旁邊,而對方只是若有所思地翻動著手裡的書本,像是想到了與劇本甚至劇組毫無關係的事情,視線一動不動,他覺得趙松溪並不是累了,之前連著拍攝了近十八個小時都沒見趙松溪出任何問題。

所有合情合理的理由都是藉口,只是為了保護自己。

問題大概是出在這句話上吧。

吳語一開始就認出了喬詩杏,卻故作惡聲惡氣,他給予了喬詩杏一個能夠喘息的空間,並且認定對方對自己產生的好感正是因為他們互不相識,讓喬詩杏感覺到十分自在。他將這一切歸於美夢一場,定下七日之約,等待著美夢醒來的那一刻,然後做出最理智最剋制的決定。

他不會告訴喬詩杏,自己到底有多愛她,不單單是仰慕、『迷』戀、粉絲對偶像的崇拜,他愛她,只是一個男人愛上了一個女人。

然後吳語為埋葬這份感情找了無數借口,他們之間身份差距太大了,這七日對喬詩杏而言不值一提,她的留下不過是一個演員為了自己的角『色』來學習如何當一個咖啡師。然後心安理得地拒絕喬詩杏的回應,漠視對方的真心,放棄可能會擁有的美好結局。

老實說,其實徐繚並不覺得吳語的想法有什麼問題,現實往往是殘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