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已經站了起來,再次給韋老夫人行了禮告退,漫聲挖苦:“不就是個中饋麼?想要就說。也值得點燈熬油地密議到三更……”
尾音嫋嫋,她小人家已經飄然而去。
沈老太爺和馮氏呆若木雞。
韋老夫人看著自家親孫女兒的背影,滿意無比,然後又裝模作樣地捶腰:“老了,坐不住了,我得去躺躺。”
自行回了內室。
又被這個小丫頭片子給耍了!
沈老太爺氣得臉色鐵青。
馮氏咬著嘴唇,面上陰晴不定。
沈溪原本還在等著沈老太爺拿著自己的“委屈”發作一下“不顧手足之情”的沈濯,偏偏半天沒人理她。
好容易等著看戲,卻發現這戲已經砸在了祖父和母親手裡。
沈溪只覺得丟人丟到家了,實在坐不住,站起來也告退:“我去上課了。”
遠遠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沈老太爺咬牙切齒,半晌才想了個主意出來,眯了眯眼,叫馮氏:“你過來,我有事讓你做。”
到了中午,下了課的沈濯回到如如院,卻發現小廚房的方向淩亂狼藉,冷冷清清。
一起過來用午食的孟夫人也皺了皺眉頭。
又鬧妖,真煩。
竇媽媽快步迎了上來,氣憤憤的,還好能把話說清楚:“二夫人下令,各院的小廚房全部裁撤。不僅咱們如如院,就連桐香苑、朱碧堂、醒心堂的小廚房,一體都撤了。咱們院子裡的褀嬸和夫人那邊的小權媽媽,都被弄去了大廚房。”
孟夫人的目光轉向了沈濯。
沈濯閉上眼睛,深深呼吸,然後睜開眼,面色如常,問:“午食呢?”
竇媽媽有些不甘,卻還是指了指沈濯住的廂房:“已經送來了。照著您和孟夫人的分例,東西倒是一樣不少。”
沈濯點頭,邁步回房:“先吃飯。”
用完了午食,沈濯盥手漱口畢,向孟夫人告辭:“夫人請自便,我要出去一趟。”
孟夫人正低頭品茶,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雙手優雅地捧了荷葉託蓮花瓣的秘色瓷茶碗,輕嗅茶香,道:“不要傷到自己。”
沈濯住了步子,定定地看了孟夫人一眼,數日來,終於唇綻微笑,如紅梅傲放:“我爹爹就要回來了。”
孟夫人隔窗看著沈濯。
只見她小手一揮,厲喝一聲:“竇媽媽,帶上人跟我走!”大步流星出院而去。
沈老太爺連午覺都沒睡成。
因為沈濯“趁著”鮑姨奶奶不在,直接把春深齋的廚房給砸了。
砸了個——稀巴爛。
裡頭一應的名貴碗碟,甚至於藏起來等著與沈老太爺共飲的葡萄美酒,都被砸得粉粉碎。
得到訊息奔回去的鮑姨奶奶進了院子就跌在地上拍膝打腳地嚎哭起來。
沈老太爺氣得鬍子都抖了,一翹一翹地,讓人把沈濯叫到了上院,指著鼻子吼她:“以下犯上!我看你才該被關起來!”
沈濯冷冷地抬起眼來:“我父禮部侍郎,我母豫章羅氏嫡女,我是堂堂正正的仕宦女兒。鮑氏不過是酒家歌姬出身,便到如今也仍在賤籍。上下尊卑,朝廷規制。祖父到底搞清楚沒有?”
祖孫倆還沒吵起來,那邊品紅就急得冒煙地跑來報信:“老太爺,老夫人令人將姨奶奶叫去桐香苑了!”
沈老太爺噌地跳下地來:“她要做什麼?”
品紅都快哭出來了:“說是,既然是妾室,正房病著,姨奶奶去侍疾,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