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言整頓兩日,分別與朱閔、陳國公和宋相見過面後,三月十六,正式上朝。
宣政殿如舊肅穆,只是站在殿上的人員,稍有了些不同。
沈信言跟著眾人山呼萬歲的同時,眼尖地看到了在階前離著皇帝最近的地方,兩邊各站了一個人:太子,和,二皇子。
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家那個便宜弟子三皇子秦煐,沈信言心中一頓。
不論是為了什麼,微微究竟還是把人家當了把刀;而人家呢……
他想起了自己查到的,吳興那個米財神,也就是教唆著裡正往縣衙遞狀紙的那個人,正是先吉妃娘娘給一雙兒女留下的人手之一……
心中輕嘆。
牽扯越來越多啊。這門親事,可還讓人怎麼推拒?!
微微這孩子,莽撞……
“信言回來了?”建明帝在禦座上遙遙發話,不論誰都聽得出來他的高興勁兒。
沈信言一愣回神,連忙出班,躬身舉手:“是。陛下。臣昨日巳時已至尚書省銷假。”
建明帝滿面笑容地看著這個一直都鎮定從容的心愛臣子,不由打趣:“這是睡了個懶覺才去啊?還特意趕著人家回家前的時候。怎麼著?怕朕得了信兒就宣你入宮奏對不成?”
從竺相到宋相,都湊趣地輕笑。
沈信言有些發窘,也不好意思地笑:“陛下聖明燭照。”
“罷了。知道你幾千裡路回來累了。歇兩天還不應該的?今日散朝後,你跟著宋相和蒲尚書來禦書房,朕聽著你們當面交接。”
建明帝對戶部的兩位官長的關系十分關切。
竺相抬頭看了看建明帝,又垂下了眼簾。
太子冷冷地看著沈信言,忽然抬手指向他:“沈信言,孤聽說,你家裡一塌糊塗是不是?”
殿上眾臣的目光,唰地一下,有若實質,全都對準了太子。
一個皇上明明白白喜愛之極的臣子,剛進東宮沒半年的太子,竟當面質疑其私德……
沈信言挺直了身子,眼神毫不避讓地看向太子:“太子殿下指的是什麼?”
“孤是說,你那父親,嫡庶不分就罷了,為了幾個臭錢,竟然想要再認一個祖宗?結果,你們父子倆,就為了新認的嗣父的幾個錢,反目為仇。你沈信言,公器私用,竟把自己父親,送去了雲南流放?”
太子唇角的笑容,刻毒,陰險。
他這番話,自然是真假參半。
所以,沈信言,如今還沒卸了任的禮部侍郎,該怎麼辯駁呢?
沈信言低下頭,雙手抬起,摘了自己的官帽,一撩官袍,雙膝跪倒,額頭貼地,一言不發。
太子冷笑:“你做這個腔調給誰看?孤在問你話!”
沈信言的官帽放在一邊,雙手和額頭都貼在地上,一動不動。
殿中安靜得如同沒有一個人在。
良久。
當太子也察覺到不對勁,忍不住側臉看向竺相時,建明帝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