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芳又哼了一聲,音量柔和了一些,垂下眼簾,看著自己手上剛剛撿過來把玩的一隻金盃,一下一下地捏成了一個金疙瘩,口中漫不經心道:“先把幾位主子弄醒。”
三個大夫兵荒馬亂地去開藥抓藥熬藥灌藥。
不過半個時辰,裡屋開始有人咳嗽,shenyin,低語。
馮毅和沈信芳站了起來,揚聲向內:“都怎樣了?”
一個媳婦奔了出來,小心地賠笑:“主子們都醒了,都好著呢,只精神有些不濟……”
馮毅看了沈信芳一眼。
沈信芳瞭然,頷首,命等在外頭抖若篩糠的三個大夫:“給那個丫頭用藥。”
三個大夫戰戰兢兢地把煎好的藥請人給那個已經面如金紙的丫頭灌了下去。
又過了一時,裡屋已經響起劉氏疑惑惶急的聲音:“我這是怎麼了?怎麼一下子就暈過去了?將軍呢?他可沒事吧?知道裡頭的情形了沒有?”
沈信芳略略放了心,往前走兩步,站在門前,一板一眼地冷聲吩咐:“請夫人和兩位小姐到裡間安坐好,各位身邊配兩個服侍的人,都不要說話,靜聽便好。”
劉氏很少聽到沈信芳用這種聲音說話,頓時氣怯,一字不發地照做。
房裡安排好,一個媳婦轉出來:“請伯爺和將軍裡頭坐。”
“嗯,翼王呢?也抬過來。”沈信芳慢騰騰地進門去,自己坐了主座。
馮毅看了他一眼。
秦煐剛剛醒轉,還有些迷糊,看著他們這個架勢,又轉頭看看內室,心中明白了一些,勾一勾嘴角,不作聲。
丫頭被架了進來。
沈信芳坐沒坐相地斜倚在座位上,甚至還曲了一條腿上來,踩著座位的邊沿,吊兒郎當地問話:“宋大小姐的丫頭,是吧?功夫不錯啊!翼王全力一拳,竟然都沒打死你個小小的女子,練了幾年啊?”
丫頭的臉上是不自然的潮紅,喘息搖頭:“婢子不懂武功。”
“嗯,她倒沒說謊,是不大懂。當時她拿了塊迷藥手巾想往我臉上捂,捂了半天沒捂著。”秦煐出人意料地點頭。
丫頭放鬆地塌了塌肩。
沈信芳哼了一聲,接著問:“你這樣害翼王殿下,是誰的吩咐?宋大小姐?還是馮小姐?”
丫頭臉上一陣做作的驚恐:“沒,沒人吩咐……”
“不是宋大小姐。宋大小姐應該早就被迷暈了。我進來時,唯有馮小姐醒著。”秦煐有氣無力,卻再一次接過話去。
丫頭有些呆滯,抬頭看向秦煐,眼中的表情分明是:你怕是個傻子吧?
“既然不是宋大小姐,那就是馮小姐了?”沈信芳沒搭理秦煐。
“不是馮小姐!”丫頭急忙否認。
沈信芳揚起一邊嘴角陰笑,淡淡地瞥了馮毅一眼,低聲道:“既然不是兩位小姐,那是誰?我夫人麼?恐怕她是指使不動相府的丫頭的……”
丫頭咬了咬唇,眼中的掙紮一閃:“不不不,是婢子自己,嗯,自己要做的,跟相爺,啊,不不不,跟相府的任何人,都沒有關系!”
相府,相爺。
秦煐、沈信芳和馮毅終於明白了。
這一局還有這樣一步棋:把宋相,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