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菲爾卡家離開時,太陽已經徹底沒入了地平線之下,邊際處還剩些光亮,不過如同風中的殘燭,那些光亮似乎也是一呼即滅。
拉加鎮長父子倆一出門就跑往墳地方向,木鐘在後面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比起跟普萊法師的友情,對菲爾卡家族的愧疚還要更多一點……”
“就這樣還是普萊法師最好的朋友……”
“唉……”
木鐘看不慣他們兩個人。
如果說普萊法師是因為無望而選擇了毀滅,那拉加鎮長就單單是因為愚蠢了。
他來這裡才三個多月,就察覺到了普萊法師對未來的失望與消極,真是無法理解拉加鎮長為什麼會看不到這些。
或許所謂‘最好的朋友’,是因為他們作為朋友的時間最長吧。
“電燈泡降臨。”
木鐘撿了一根樹枝,將召喚出來的魔法電燈泡掛在細的那端,然後提著電燈泡,不急不慢地走往多耳坡。
——他現在是局外人,即便局外人也能做些什麼,但…結果會變麼?
………
月亮漸漸高升。
在臨近多耳坡的時候,木鐘解除了魔法電燈泡,接下來的路,就與冷清的月光同行吧。
……
走上一個妨礙了視野的小坡之後,就能看見多耳坡的全貌。
木鐘看到月白色的光芒滿滿的照著整個山坡,往日普通的風景被披上了一層聖潔的面貌,耳邊的蟲鳴聲與風吹草木的沙響聲依舊,倒是顯得不太搭配。
普萊·菲爾卡正靜靜地坐在山坡的草地上,在他周圍,聚集了整個山坡的多耳兔。
赤橙黃綠青藍紫······數以百計的兔子們聚在一起,就像一幅童話裡的畫,美好有趣,五彩斑斕。
木鐘從山坡下往上走,很正常的,對方看到他了。
普萊·菲爾卡穿著一身灰白色的法師服,模樣跟昨天一樣,只是臉上少了些人類該有的表情。
他這回沒有微笑,而是很平淡地說道:“我以為你今晚不會來這裡。”
木鐘十指交叉,垂下身前,他先扯了一個笑容,然後用不耐煩的語氣說道:“人類不是非黑即白的,‘以為’的事情還是多幾個比較好。”
普萊·菲爾卡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對方會用這種語氣說話,“……我也知道,我只是隨口說說。”
“老實說,普萊法師,我很討厭你,還有你做的選擇。”
“什麼意思。”
“王子、報復、你的父母,還有你創造這個魔法的初衷。”
木鐘只說了幾個關鍵詞,普萊·菲爾卡便都明白過來。
對方已經知道了他的過去。
不過他還是一臉平淡:“我不是你,我沒有那麼多選擇……”
木鐘不再繞圈,直接道:“我們說來說去的‘選擇’都是空的,最簡單的,在知道你母親的病是被人詛咒的之後,你為什麼不選擇去報仇?”
普萊·菲爾卡的聲音既輕且飄,沒有絲毫感情:“因為無論我怎麼做,都報不了仇。”
聽著這空洞的聲音,木鐘眼裡冒出怒氣,他生氣了。
語氣有些尖酸刻薄:“你只是懦弱而已!復仇者的道路有死無生,以死力去掙扎,必然有一線生機,你眼裡只有無限的失敗,你根本就沒想過抓住那絲可能性去報你母親的仇!自己放棄了,說什麼‘無論’!你都走到這地步了,你還要理由讓自己心安理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