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85章

“六月漲, 七月斷,八月沾...三月九月重陽天, 無事人莫到江邊走...”

趙鶯鶯本在窗子底下打結子, 忽然聽到一個唱書的藝人被請進了自家院子,耳朵裡聽了幾句卻不知道意思。只不過自家祖母卻是很懂的樣子,聽的是連連點頭。等送人走的是時候並沒有拿錢, 而是裝了一碗大米在唱書藝人的口袋了。

唱書藝人口裡稱謝,這才離開。

趙鶯鶯在窗戶底下便問:“奶, 剛才唱書的說的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方婆子走近趙鶯鶯的屋子, 第一就是覺得整潔幹淨, 便稱贊孫女道:“你們姐兒就是比哥兒講究, 蒙哥兒單獨開屋子住半年多了, 屋子不像樣子, 每回還是蓉姐兒看不過眼了給收拾。”

趙鶯鶯請方婆子坐下, 先給到了一杯涼茶。

方婆子笑呵呵地喝著涼茶,慢悠悠道:“方才那唱書的藝人我本不打算請進來的, 如今咱們家的境況雖然比別人家好一些,但也沒必要做這種消遣。只不過後頭聽他說話倒是有一些我老家鄉下的口音, 一時心裡不落忍。”

老人家說話有的時候就是說不上重點,趙鶯鶯也不著急,反正無事可做,一邊打結子一邊聽祖母說故事也好。

方婆子一會兒說到重點了:“他那套唱書沒什麼意思,看得出來他本來也不是唱書藝人, 只不過會一點皮毛罷了。可能是這次遭災之後家裡沒有著落,這才走街串巷做起唱書藝人的。我便幹脆讓他不用唱那些三俠五義的故事,唱些老家的點子春口就是。”

什麼是點子春口?就是各行各業的行業切口,這些話不是行內人根本聽不懂。不過時間久了,一些當地總結的民俗諺語也被稱之為點子春口。

“春雨糟...”方婆子起頭唱了第一句趙鶯鶯就不解了,誰都知道春雨貴如油啊,這怎麼說‘春雨糟’呢?

王婆子笑著解釋:“我可不曉得什麼春雨貴如油,也不知道你小姑娘哪裡聽來的糊塗話。反正在我們這裡最怕的就是春雨,一旦下春雨可不得了,莊稼的根都要爛在地裡。”

這時候正好王氏走廊子下經過,便道:“鶯姐兒恐怕是在書裡學的,我彷彿記得是有這一句的。不過啊,這每個地方不同,說春雨貴如油的恐怕是北邊了。咱們這種湖澤遍佈的地區,憑他是旱地挖一尺異能見濕,哪裡敢盼望春雨。”

趙鶯鶯恍然大悟,上輩子自己生活在北邊,更多的生活經驗也來自北邊。那時候聽到的總結的民俗諺語也肯定是北邊的,然而須知道這些民俗諺語最切合當地,一旦換了個地方,那就是南橘北枳了。

“那什麼是‘六月漲,七月斷,八月沾’,什麼是‘三月九月重陽天,無事人莫到江邊走’。”趙鶯鶯又問。

方婆子解釋道:“六月下雨七月斷,至於八月,雖是一般不下大雨,但一旦下雨那就不得了,這就叫做‘沾’。至於說三月和九月最多的就是重陽天,重陽天就是大風大雨的日子。這種日子江邊大風大浪的,當然不能隨意到江邊去。”

趙鶯鶯心裡感嘆果然是湖澤密佈的地方出來的民俗諺語,基本上只說下雨的事情,對於幹旱則沒什麼總結——話說這種地方怕什麼幹旱!

方婆子一邊說一邊嘆:“這可不是說著了,‘八月沾’,雖然是夏天最熱的時候,但是要麼不下雨,一旦下雨就不得了。我記得我小時候也有一次,那時候我們村子背後有一條大河,八月份天上連綿不斷的下雨,我爹和村裡的青壯一起去防汛。整整一個月都吃住在大堤上,因為那雨水也是連綿不斷了一個月。”

“這一次也是遇上了!”

正在方婆子和趙鶯鶯感嘆這一次遭災的事情,外面卻傳來了一陣喧嘩。

趙鶯鶯用支棒撐起窗子,伸出頭去看,這才看見家門口已經圍了一圈人了。王氏正在用力關門,而外面有人往裡擠,一下子把王氏擠倒在地了。這趙鶯鶯如何能忍,連忙掀開門簾,跑到門口。

一看是張家人,連忙道:“你們做什麼欺負我娘?難不成是是見我家人少,便仗著人多來了?”

趙鶯鶯的一張嘴輕易不做這種用,但是厲害起來絕不是一般人可以比。語言是很奇妙的東西,一開始張家人來找趙家人,大家當是家務事不好管。

可是趙鶯鶯說出這句話之後一切都變了,大家立刻就覺得趙鶯鶯說的是對的——這可不就是張家人仗著人多在欺負趙家麼。而這麼一想,立刻就有人站出來了,畢竟這可是在太平巷子啊,由著外來的欺負自己人是怎麼回事?

有人立刻道:“我去叫牌長來!”

也有人道:“這些個外來的是怎麼回事?咱們太平巷子要是老有這種生面孔進出,孩子都不敢輕易放到巷子裡玩耍了!”

“嘿,我倒是知道他們。聽說是趙家老太太的老家親戚,所以老師上門混吃混合要這要那。要我說,這就是趙老三脾氣好了,換做一個暴脾氣的,遇到這種事兒,立刻就要打出去罷!”

張家人聽到這些街坊鄰裡要插手幫忙,立刻慌了。大聲道:“你們管什麼,這都是咱們家的家務事!自家有什麼事還不去料理?呆在這裡做什麼!”

有人就問:“得了吧!誰都知道這家姓趙,要說家務事那也是趙家的家務事,難道說你們也是姓趙?”

這話一說所有人哈哈大笑。

張家人漲紅了臉,張大姑爭辯道:“管你什麼姓不姓趙,總之我們是這家的大哥大姐家,這難道還不是家務事。”

之不管圍觀的人相當不給面子,有促狹的擠眉弄眼道:“我今日才知道,不是一個姓的也可以是大哥大姐,你倒是說說清楚啊,不然小心你爹地下跟著不安生!”

也有想講道理的,緩和著道:“張家的,你們還是回去吧!說真的,如今就是親兄弟,只要是分家了的,也沒有什麼家務事的道理。何況你們這種...你們在這邊鬧的兇,張家卻是不認的。等叫來了牌長,張家不說話,你們都要被趕出去。”

張家的也有幾個稍微有廉恥心的,這時候已經低下頭來。但是也有幾個如張大姑一樣早就把臉皮踩在腳底下的,大聲道:“我是他大姐,就算不姓趙也是他大姐,你說是不是家務事?他要是敢不認,我是沒辦法的。但是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日日在他門前鬧騰,我看他怕不怕。”

趙鶯鶯本是一個小孩子,不該多嘴,但這時候也忍不住了,想要反唇相譏幾句。卻沒想到王氏把她推開:“你小孩子家家在這裡多什麼嘴,還不旁邊待著。”

王氏想的很多,在場這麼多街坊鄰裡,要是趙鶯鶯說了什麼厲害的話,外面不知道要被傳成什麼,這對女孩子的名聲可不利。

只不過趙鶯鶯不能說,她王氏卻能說的。只見王氏冷笑一聲:“那你便試試呆在這裡鬧騰,我想著鬧騰是鬧騰不來飲食的。就是不曉得你家能供應你做白工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