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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孽障, 還不說你到底怎麼了!”

“娘,娘......外婆......”曾月娥本在趙嘉懷裡不肯起來, 後來知道這是沒用的了, 轉而看向方婆子,眼睛裡全是祈求。當時做出這件事的時候並不覺得如何,彷彿鬼迷了心竅, 但是現在時候想來,覺得自己當時不是瘋了就是傻了。

做出這件事之後的後果她根本承擔不起, 告訴娘和小妹之後她該怎麼做人?恐怕她們都會看不起她。要是外婆再告訴舅媽和舅舅,恐怕自己真的就在這個家呆不下去了!

方婆子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她終究不能那般心狠——也就是曾月娥如今急昏了頭了, 不然她早該發現, 方婆子沒有直接把她拉到正房那邊, 這就是再明顯不過的訊號了!她根本沒打算把這件事翻到王氏和趙吉那裡。

她心裡清楚著呢, 這件事一出。本來就不喜歡趙嘉母子三人, 只不過是礙於情面才體面對待的王氏恐怕更沒有好聲氣了。倒不是說會把人趕出去,畢竟家醜不可外揚, 而這件事不說出去的話,王氏也沒法子趕人, 外面會怎麼說呢?

但是不是人留下了就萬事大吉了,要知道在生活中,作為當家主婦,要難為寄人籬下的母女,這裡面可以做的手腳實在是太多了。就算有她在, 也不見得能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但是她也不能讓這件事風過水無痕,不然曾月娥這孩子哪裡曉得厲害。於是她也不等曾月娥說話了,直接拿出手帕和趙鶯鶯‘路路清廉’的繡品道:“剛才這孩子跑進了鶯姐兒的房間,帶出了這個,你怎麼說?”

趙鶯鶯‘路路清廉’的繡品大家都是見過的,趙嘉自然也不例外。這時候一眼看出,然後低頭看看女兒。猛然把她拉出懷:“你這孩子,怎麼能做這種事呢?太...太不像話了!”

曾月娥低頭不說話,只是眼淚撲漱漱地往下流。過了一會兒抽抽噎噎道:“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當時一時鬼迷心竅了...我就是看你老為了一文錢兩文錢的事情費盡了心思,心裡想要是有錢就好了。可是我哪裡知道哪裡來錢,後來知道鶯姐兒的繡品賺錢...我想著,我想著鶯姐兒繡花也沒費多大的勁,以後再繡一幅就好了,也不打緊......”

這樣說著,又哭了起來。

趙嘉大力地捶著曾月娥的背,自己也眼泛淚光:“你這孩子!你這孩子,你讓我說你什麼好?無論什麼情形也不該做這種事啊!這下你做出這等事,對得起你舅舅舅媽的照顧?對得起平日鶯姐兒待你的情分?是實在是太讓娘失望了!”

方婆子看著這對母子一唱一和,忽然覺得有些心寒。只要她的眼睛沒被自己糊住,那也是很尖利的。若不是這樣敏銳,她當年也做不了三姑六婆的行當。從曾月娥說話開始她就知道是假的了,或者說,半真半假。

或許她是真的一時鬼迷心竅,但是她的心思絕不是因為趙嘉的辛苦和在銀錢上的窘迫。如果是這個原因,至少能說明她是一個孝順孩子。可是這些日子她冷眼看著,這孩子想自己比想娘親想妹妹要多得多。

這本身不是罪大惡極,世上當兒女的多了去了,也不能說每個人都是孝子賢孫。應該說,能表面上做到規矩不錯,那就是上上大吉了。至於說發自真心的,能做到臥冰求鯉那份上,那才是少之又少。

方婆子並不苛求這一點,就像她沒有渴求她自己的兒女一樣。

“月娥啊,這次外祖母教你一個道理。”方婆子並不受趙嘉母女哭聲幹擾,緩聲道:“這世上並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別人也不是傻子。你現在說這些話以為合情合理就能少些責罰了嗎?先不說這件事就是你的錯,無論什麼原因都是大錯。就說你說的那些話,誰能信?反正我是不信的,你娘也不會信。”

“不,不是的,外婆。”曾月娥連忙道,說到一半又像是驚覺了什麼一樣,看向了自己娘親。果然,趙嘉微微避開了她的眼睛——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娘親真的沒有相信她!

可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她娘親還要那樣說?

“說到底,你娘只不過是在裝樣子罷了。不然呢,拆穿你?那你豈不是犯的錯更大更多!只不過我是已經認定了的,所以你們如何一唱一和我也不會相信。”

這樣被直接揭穿自己所思所想,曾月娥覺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裳站在人前,滿臉通紅,一陣冰涼的冷汗在冬日裡不斷地流。頭腦裡一陣陣的眩暈,讓她以為自己要站不穩了。

方婆子看她總算被自己鎮住了,這才與她慢條斯理地講道理:“月娥,今日這件事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你讓我以後如何看你?每當想到你的行事,便是想親近你這個外孫女,也覺得心裡紮了一根刺一樣!”

說著又說了許多,最後與她道:“這好在是在自家,若是你以後養成了這個惡習,帶到了外面,那可如何是好?到時候被人抓住了,你這一輩子還活不活?光是人言就足夠淹死你了!”

“這一次你和我把東西放回去,我不告訴你舅媽她們這件事。但是這件事下不為例,若是再有一件這樣的事情,不要說你舅媽如何,到時候我親自送你出去。我們趙家可養不起這樣的女孩子!”

說完這句話,方婆子就走出了屋子。回頭看看還不動的曾月娥,臉色不大好:“還愣著做什麼,和我一道還東西。”

曾月娥哪裡還敢遲鈍,立刻重新去了趙鶯鶯的屋子。屋子是一樣的屋子,人是一樣的人,但是心情完全不一樣了。這時候的她只有羞窘,腦子裡都亂成一鍋粥了。只能木呆呆地走到床後的茶葉箱,把繡品重新放回了方形木匣。

直到她重新回到東廂房自家屋子,方婆子都沒有說一句話,或許她已經徹底對這個孫女沒有抱什麼希望了。

然而方婆子這關過去了,趙嘉這一關還沒有過呢!剛剛之所以陪曾月娥演戲,不代表她不想責罰月娥。只不過當時最重要的是讓方婆子消氣,所以配合曾月娥就成了必須的。而現在方婆子這道坎既然已經過去了,自然就到了兩個人算賬的時候。

“跪下!”才一進門,曾月娥就聽到了她母親聲音沉沉道。

身上打了一個哆嗦,曾月娥顫顫巍巍就要跪下。倒是旁邊一直不做聲的曾雪梅道:“娘,讓姐跪在踏板上吧,現在可是冬天,跪久了膝蓋要壞的!”

踏板就是月洞架子床的前面木製的、睡覺時候放鞋子的地方。據說有丫鬟替小姐守夜也是睡的踏板,而踏板是木製的,像一張矮矮的窄床。因為淩空於地面,又是木製的,所以不會把人給跪壞了。

趙嘉猶豫了一下,然後就道:“愣著做什麼,跪到踏板上去!不然以後你廢了,我不是得養你一輩子?”

曾月娥哪裡敢遲疑,連忙跑到了踏板前,端端正正跪下。

趙嘉拿了雞毛撣子來,這一回並不是抽打背部、臀部之類的,而是讓曾月娥把手伸出來,打手板心。一邊用力打,一邊道:“就是這兩隻手罷!這一次讓你知道厲害!”

只不過趙嘉的狠勁兒也就這麼幾下而已,等到曾月娥疼到上氣不接下氣,她的手就越打越輕。最後只能把雞毛撣子丟開,自己坐到了旁邊的鼓凳上,一聲聲地數落。等到數落累了,就不說話,只看著曾月娥跪著。

等到最後趙嘉讓曾月娥起來的時候,曾月娥的腳早就麻了,根本站不起來。還是趙嘉上去扶了一把,讓她坐在了床邊。

她一邊覺得女兒這回是真的可憐了,一邊又覺得她這次實在是錯的離譜!一起坐到了床邊道:“你這次說起來有兩錯,第一錯就是偷竊!這可不是好事兒,我平常教過你們這個嗎?不知道你哪裡學的壞事!另一錯就是愚蠢,因為愚蠢才會行事不周密,讓你外婆抓住,因為愚蠢才會說出那些話,拿小孩子的話騙人,你以為騙得過誰呢?”

是的,趙嘉肯定偷東西是不對的,但同時她也可惜女兒這次沒有成——若是成了,不僅沒有方婆子的這段事情,之後家裡也會因為這件事添上一筆進項,這是多好的事情啊。

聽起來是相悖的兩種德性,其實經常同時出現在不同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