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低下頭去。
“她的事情, 我也聽說了。”
老夫人感嘆道:“只可惜那嬴世子不在家,他如果在家,那丫頭又何須吃這些苦。現在敵在暗,他們在明,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我們顧家與嬴王府雖說勢不兩立多年,但如果不牽扯到政治軍事上的事情,其它方面……能搭一把就搭一把。”
“何況,她從小就黏在你身後,一口一個四哥哥的喊, 你縱是對她沒那個意思,可念在她喊你一聲顧四哥的份上,你也該……”
“孫兒明白。”顧晏朝著老夫人抱手, 微彎腰道,“祖母說的這些話, 孫兒銘記於心。”
老夫人笑著:“不僅僅是有關嬌嬌的事情,還有芙姐兒那丫頭。”
顧晏略微遲疑一瞬, 不管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不過嘴上到底是答應了下來。
打從顧晏從富陽回來後,便一直安心呆在家裡讀書,只等著參加科舉走文路。這些日子,官場上的那些事情, 他素來不聞不問。
不過,祖母說得倒也對,徐家大妹畢竟叫了自己十多年的顧四哥, 如今她有難,他不能袖手旁觀。
顧晏做了決定後,便讓自己的人暗中悄悄去徹查。只是可惜,時間一天天過去,卻是一點線索都沒有,顧晏不禁也有些納悶起來。
按理說,劫持了人質,接下來一步就是要挾。那個劫匪倒是好,人抓走了好些天了,卻不見一點動靜,連他的意圖是什麼都不知道。
顧晏正坐在家中一籌莫展的時候,宮裡來了人,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小太監。
聽說是皇後身邊的人,顧晏眉眼平靜,似是皇後尋他進宮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般。顧晏立即收拾一番,然後進宮面見皇後。
“拜見皇後。”進了皇後寢宮後,顧晏在階下站穩,端莊行了一個大禮。
皇後朝他抬了抬手:“你起來吧。”
顧晏利落起身,而後恭敬立於一旁,只等著皇後先開口說話。
皇後坐在鳳榻上,目光一轉,忽而笑了起來:“本宮知道,澄之你暗中也在悄悄查探劫走鴻之媳婦的那個劫匪。”見顧晏朝她望過去,皇後說,“明人就不說暗話了,你最近的一切行蹤,本宮知曉一二,因為本宮也在找鴻之媳婦。”
顧晏私下找人,本來也沒有瞞著任何人。
“徐家與我顧家乃是世交,如今徐家妹妹嫁與嬴王府世子為妻,而嬴世子又領兵在外禦敵。嬴世子忠心報國,臣子無能,不能替國家分憂解難。不過,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
皇後點頭:“你說得好,的確應該是這樣。”
顧晏知道,不管平時與皇後是否有什麼夙願,但是此刻,的確是救人要緊。不論公私,只要能把世子妃救出來,就是好事一樁。
所以,顧晏對皇後給出的計謀,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還是決定採納了。
皇後懷疑,試圖挑撥離間又將世子妃綁走的人,應該是當年景王同黨。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景王後裔。
當年韓家因為受到景王府牽連,最後也被陛下滿門抄殺了。嬴王妃本與韓家有婚約在身,之後卻嫁給自己兄長嬴王……而那個人回來後,所走出的第一步就是利用當年王妃與韓家親事這件事情……除了是景王舊黨回來了,根本不可能會有別的原因。
而她記得,當年景王意圖謀逆,被陛下發現後殺死,景王府的幾位小爺……雖說一一都處死了,但並不能排除沒有執事的太監嬤嬤因顧及舊情而放水……所以,說不定景王的確還有餘孽留在這個世上。
所以,皇後便想出一計,她欲讓景王殿下的親閨女明陽縣主為誘餌,引那個藏匿在背後的人上鈎。
明陽縣主如今二十五歲,十八歲的時候嫁過一回,但是她出嫁後沒兩年,夫君便死了。之後,陛下欲再給縣主指婚,縣主卻表示自己看破紅塵,想要剃發為尼,常伴青燈古佛。
而如今的縣主,人就在京郊的秀水庵,法號清暉。
這件事情,除了她跟陛下,還有幾個貼身伺候的太監婢子外,便再無旁人知曉。外面的人……都以為明陽縣主死了。
而皇後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這個訊息漸漸散步出去。只要那個人真的是曾經景王府的後人,那麼得到這個訊息後,一定會去秀水庵找清暉師太。
到時候,顧晏只需要蹲點秀水庵,等那個人出現了,再跟著他去。
顧晏也是頭回知道,原來,明陽縣主沒死。
這明陽縣主是先景王之後,當初陛下下令屠殺景王府的時候,因為實在喜歡明陽,所以沒捨得將其殺害,便帶回了宮裡去。明陽嫁人後兩年,其夫君去世後沒多久,明陽也病逝。
但沒想到,其實並沒有病逝,而是出家為尼姑了。
對皇家的這些秘辛,顧晏不感興趣。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希望能夠成功救出央央來。
按著皇後說的,顧晏早早便候在了秀水庵附近,只等著想要等的人一出現,就尾隨其後,找到藏匿央央的地點,從而再將央央救出。
顧晏這幾日便要出城呆幾日了,臨行前的這天晚上出門散步,卻鬼使神差般走到了前妻柳芙的店鋪外面。
天還未黑透,街上宵禁還沒有施行,路上三三兩兩的,倒是還有些人在。
柳芙看完賬本,瞧著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吩咐鋪子裡的人趕緊收拾收拾回去,而她自己也抬手捏了下眉心,揉了揉太陽xue,正打算關門離開的時候。一轉身,就瞧見站在黛青色夜幕下的男人。